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黔中汉子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刘文波    阅读次数:191761    发布时间:2013-09-23

             

   

在通往武定的山间小道上,急冲冲地走着一位身穿普通服装的年轻人,不与路人答话,一个劲地只顾赶路,还不知道今晚会在那里栖身,他就是从昆明城里逃出来的元福。

此时的元福,心里极度地感到不安。他的突然逃离,一定会给刊刻店、会给师父带来极大的灾难,再想见到竹月师妹,见到师父一家就很困难了。

这天,已经是元福逃离昆明的第三天了,他多么想知道师父一家的近况呀。他不知道旅店老板打听师父的事办得怎么样了,有消息了吗?

然而,他在想怎么才能与旅店老板联系得上呢,到现在也没有想出一个好的办法来,也没有找到合适的人去与旅店老板联系,让元福非常地苦脑。

他知道不能离昆明城太远,远了不方便打听师父的消息,离昆明城近了又不安全。他选择在武定与禄丰之间的乡场赶转转场刻私章,以维持生活。

当天,他要赶往离武定三十里远的一个乡场去,明天好在那里赶乡场刻章。因此他只是埋头赶路,顾不得去想其他的事情,顾不得去想日夜思念的竹月师妹。

这个乡场上的生意还相当不错,他一直到天快黑了才刻完最后一颗章,正要收摊时一位年轻人站在摊子旁,认真地说师付的章刻得好呀,我还从来没见过有这么好手艺的人。

这位年轻人急忙介绍,我叫李子木,也是赶转转场做生意的,做的是小杂货生意。看你象是刚来这一带做手艺的,想和你交个朋友。我也刚收摊,咱们一起吃个饭吧,算我请客。

元福收好摊后,他们二人就在附近的小饭馆里坐了下来,互相简单地作了介绍,就要了几个小菜,要了半壶酒,慢慢地聊了起来。

这位叫李子木的年轻人,现在家住楚雄城里,老家在四川内江,来楚雄安家快十年了,有六口人吃饭,家里有老丈母、妻子和三个孩子,全家就靠他做小杂货生意过日子。

李子木说老家很穷,兄弟姐妹十二个,他是老二,家里日子很难过,读书读到初小就停学了。二十岁时,他瞒着父母跑了出来,在昆明混了两三年,随后就来楚雄安了家。

元福也把自己的遭遇,简要地告诉了他。元福说现在最担心的是师父一家的安危,不知道师父一家的情况怎么样了,刊刻店的情况怎么样了,说到这里元福的眼眶红了起来。

李子木急忙安慰元福说到昆明打听你师父情况的事,由我找人去打听。李子木说我们做生意的人,经常到昆明去进货,我的朋友很多,保管一两天就有消息。

从此,元福和李子木成了非常要好的朋友,因为他们的经历很相似,同是天涯沦落人,外出谋生的相同命运把他们紧紧地连在了一起。

元福和李子木结伴转游在武定与禄丰之间的乡场上,这些乡场间多数是紫色的土地,分布很广,土层很薄,蓄水能力差,因而民众的生活很艰苦。

元福们赶转转场的生意也不是很好做,各个乡场的生意也不一样,有好做的,也有不好做的,这些对他们来说已经是习以为常了。

但是对于他们来说,这些都不是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们能每天朝夕相处,共叙生活中的酸甜苦辣,畅谈人生的美好未来,两人大有相见恨晚的感觉。

常言道,人生难得一知己。元福与李子木年龄相近,家庭背景相同,思想情怀相通,人生遭遇相似,使他们成为了一对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元福在各个乡场上摆摊刻章时,最怕看到军车停下来,或者是有散兵游勇的闲荡,他都要想方设法地避开,直到没有危险后才继续刻章。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元福从昆明逃出来已经过去两个月了。李子木从各个渠道得来的消息,都是说元福的师父一家已经搬到缅甸去了,元福的刊刻店已经易主,现在变成了别人的百货店。

元福感到非常的失望和绝望,失望的是和师父见面已经不可能,重整刊刻店已经成了梦想;绝望的是与竹月师妹相见已经不可能,他们结婚的事已经变成了空想。

元福从此变得少言寡语,一天只知道埋头刻章,衣着也不讲究了,人已经明显地瘦了一大圈,眼圈变得黑黑的,没有了光泽。李子木看在眼里,痛在心里,怎么劝也没有效果。

元福想起与竹月师妹相爱的日日夜夜,想起他们在大观楼前许下的诺言,想起他们在大理苍山清碧溪畔的倩影,想起师妹当着徒儿们的面给自己深深的一吻,这些都将化成泡影。

李子木试着采用一些的方式来分散元福的注意力,给他讲一些当地少数民族奇谈趣事,邀请生意上的朋友来陪元福喝酒,每次元福都喝得酩酊大醉,但样子更痛苦,更让人痛心,这些办法都没有起多大的作用。

李子木一方面再次托人帮助元福打听师父一家的下落,另一方面更加关心照顾元福,随时抽时间来陪元福,基本上做到同吃同住,尽量地减少元福一个人独处的机会。

李子木在想,要使元福彻底摆脱目前的困境,必须换一个环境,让他开始一种新的生活。李子木决定和元福离开这些乡场,回到楚雄去。

当然,回楚雄对李子木的小杂货生意会有影响,如果楚雄小杂货生意好,他也不会出来。但是,为了好兄弟元福能摆脱困境,他只有牺牲自己的利益了。

李子木在想,楚雄地方大,市场也大,是州、县所在地,需要刻印章的机构多,需要刻私章的人更多。元福有这么好的刊刻手艺,生意肯定会好,肯定能有一个好的前途。

 李子木在想,换一个环境,就能减轻元福对出逃事件的苦想。如果能给元福找一个好女人,让他从苦思苦想师妹的绝境中解脱出来,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李子木则对元福说,我离家的时间太久了,想和你一起回楚雄去。楚雄地方大,需要刻私章的人多,生意一定比这些乡场上好做。

李子木说马上要过新年了,想带元福去看一下嫂子和孩子们。至于元福找师父的事,李子木他要从长计议,会托朋友帮忙的,要元福不要着急。

元福觉得李子木讲得有道理,自己的目的就是要朝着缅甸方向去的,可能只有到了缅甸才能找到师父一家。现在虽然没有师父一家的确切消息,但往那个方向去没错,元福立即就同意去楚雄。

楚雄,史称白鹿、雄楚,位于滇中地区,地形西北高,东南低,呈倾斜葫芦形。楚雄是州、县所在地,称为鹿城,有“省垣门户,迤西咽喉”之称,通往缅甸的必经要道。

鹿城城中有一个远近闻名的桃源湖,湖中碧波荡漾,湖岸古树环绕,岸畔街房沿路而建。李子木的家,就住在桃源湖的附近。

两间低矮的小木楼房,显得有些年代久远,破旧不堪。但与周围的土坯房相比来说,小楼房的主人过去一定是有钱的大户人家。

这是李子木丈母娘的房子,李子木是上门的女婿。丈母娘只有李子木妻子一个独生女,老伴已经去逝。李子木是全家的顶梁柱,他对丈母娘很孝顺。

元福已经到楚雄鹿城一个多星期了,李子木帮他在正街上临时租了一个铺面,接着又时逢鹿城赶场,刊刻生意特别的好,承接的活赶了几天才做完。

这天,元福抽时间买了点礼品来看望李子木的家人。李子木的丈母娘对元福非常的好,特别地喜欢元福,说元福懂礼貌,对人友善和气,子木交了一个好朋友。

元福对李子木的妻子也十分尊敬,一口一个嫂子,彬彬有礼。三个小侄儿也非常喜欢元福,整天围着元福,叔叔长叔叔短的,与元福亲热过不停。

李子木说,我们家从来没有象今天这样高兴过,都是元福叔叔带来的快乐,有了元福叔叔,今年过年家里肯定比往年更喜庆闹热。

楚雄是以彝族为主体的多民族杂居地区,彝族文化更为突出,过年过节中表现得淋漓尽致。在楚雄过新年,彝族的民俗民风无处不在。

罗婺人农历二月初六为本民族的节日,有举行接龙、祭龙,荡秋千,跳芦笙的习俗。人们要换上具有本民族特色的新衣,载歌载舞,一派欢乐的景象。

彝族有大年初一立秋杆的习俗,称为玩“秋杆神”。立秋杆就是荡秋千,荡秋千有单人荡、双人荡、立荡、坐荡等方式,荡秋千成为了彝家人轻而易举的事。

新年期间,元福的大部份时间都是在李子木家度过的。李子木的妻子给元福做了一身新衣服,元福特别的感动,感到象在家里一样的温暖。

三个小侄儿成天围着元福,要他讲昆明城里的故事,讲贵州山区的故事,给元福带来了许多的快乐,使他度过了一个愉快的新年。

李子木告诉元福,彝族最隆重的还要数一年一度的“火把节”,到处人山人海,火把连成一片,色彩斑斓,风情浓厚,火把节要庆祝三天。

第一天为祭火,要搭建祭台,以传统方式击石点燃圣火,由毕摩诵经祭火。村村寨寨,都会杀牛宰羊,设宴摆席,以自酿美酒敬神。

第二天为传火,人们聚集在祭台圣火下,举行各式各样的传统活动,小伙们要赛马摔跤,姑娘们身着美丽的衣裳,撑起黄油伞,唱起“朵洛荷”,舞起达体舞,还要选出一年一度的美男美女。

第三天为送火,彝族民众人人手持火把,竞相奔走,人们将手中的火把聚在一起,形成一堆堆的篝火,在四周歌唱起舞,人流汇成了歌的海洋。

在新年的喜庆日子里,元福思念竹月师妹的心情得到了适度的减轻,心情也逐渐地开始好了起来。李子木看到元福有精神了,感到非常地高兴。

彝族过新年,要一直过到正月十五才算过完,人们才可以出门做事。李子木利用这段时间,带着元福去游玩了紫溪山、锁水塔几处名胜古迹。

楚雄城郊的紫溪山,是著名的佛教胜地,林木参天,古藤缠树,草坪如茵,有百年以上的古杏、古茶、滇藏木莲、猴欢喜、巴豆藤等古树名木,珍贵的粗榧、三尖杉、香果树等稀少植物。

紫溪山有“紫溪园”、“亮水塘”、“紫顶寺”、“寂光寺”、“紫溪彝寨”等景点。元福和李子木攀登在紫溪山蜿蜒曲折的山道上,被这些美丽的景色迷住了。

多姿多彩的紫溪园,山水秀美,依山盖岭的古树苍松挺拔直立,茂密纷繁的奇花异草,与山下彝寨、苗寨的田园风光相映成趣,组成了一幅美丽画卷。

清波翻滚的亮水塘,烟波浩渺,一望无际,宽阔的水面上,舟帆点缀;沿岸绿树环绕,林海莽莽,无边无际,马樱簇涌,百卉争艳。

元福徜漾其间,不免触景生情,想起了与竹月师妹游览大理的情景,现已成为了过眼云烟,愁云又开始笼罩在脸上,便哀声叹气起来。

李子木发觉不对,连忙把话题转开,给元福讲起了彝族人的历史趣事。彝人远古时就有了自己的十月太阳历法,彝文彝书流传民间,保存于毕摩手中,较为神秘。

紫溪山盛行佛教,紫顶寺庙宇辉煌,寂光寺遗迹深藏林间,古道寨林旁有沩仰宗法师舍利塔,响水箐飞瀑如帘,香果林树丛婆娑,其美无比。

一天的游山玩水下来,李子木也感到有些累了,但元福仍游兴不减。李子木忙给他介绍道,紫溪彝寨的葫芦笙、羊皮鼓伴箐火对歌才是最美的,有赏不尽的《梅葛》古韵。

时逢正月初八,是李子木丈母娘的六十大寿。元福备了丰厚的寿礼,去给老人家祝寿,老人家非常的高兴,顺便还给三个小侄儿带去了东西,李子木夫妇很高兴。

正月十二,天空特别的晴朗。李子木与元福游览了地处鹿城高处的锁水塔。锁水塔高耸山顶,外壁雕刻有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灵图案,九层宝塔建造雄伟。

锁水塔历史文化底蕴十分厚重,塔外壁悬挂着唐太宗、宋徽宗、清高宗、清宣宗“福”字手书。元福和李子木登上塔顶赏景,秀美的鹿城尽收眼底。

元福到楚雄已经两个多月了,刻章的生意还是很不错的,基本上都有做不完的活,但是他的心不在这上面,他一直想念着竹月师妹,想念着师父他们,虽说没有前段那么强烈了,但仍挥之不去。

李子木托人打听元福师父下落的事,已经有回话了,还是和过去的消息一样,元福师父全家已经搬到缅甸去了,具体搬到什么地方,就不清楚了。

元福一直想到缅甸去找师父一家,只有这样才能尽快地和竹月师妹见面,才能报答师父师母的大恩大德,才能实现微刻孙中山半身坐像的愿望。

李子木的妻子虽然是个家庭妇女,但从小就受到母亲的言传身教,跟着母亲识了不少的字,知书达理,聪慧贤淑,人也长得很好看,元福叫她李家嫂子。

李家嫂子听丈夫讲了元福的遭遇后,很是感动,也非常同情元福,想帮他找一位合适的姑娘,这也是李子木的想法,夫妻俩不谋而合。

这几天,元福接了一批大的刊刻活,非常地忙碌,每天刻章到深夜,除去吃饭外,没有什么时间去想过去的事,反而精神还好了一些,感到充实了一些。

李子木经常来看元福,看到元福虽然忙了一点,但精神反而比前段好多了,心里很是高兴。李家嫂子也提着炖好的鸡汤来看他,元福非常地感激。

李家嫂子给丈夫讲,她隔房的伯伯家有一位堂妹,家庭环境不是很好,但人长得不错,她看来很适合元福,只是住在牟定县城里,远了一点。

李子木很同意这个想法,叫妻子想法与伯伯家取得联系,问一问他们家里的意见。如果伯伯家同意了,就告诉元福。反正楚雄离牟定也不太远,也可以叫元福过去。

李家嫂子也同意丈夫的想法,接着说如果他们有缘,我们能把这件事办成了,就了去了你的一个心愿,咱们算对得起元福兄弟了。

李子木对妻子说,这件事我看不能操之过急,先不要告诉元福,要等事情有了眉目之后,再找适当的机会给元福讲,征求他的意见。

元福经过一个多星期努力,终于把那批大活做完了,很想彻底地放松一下。于是,他放下手里的其他活儿,换上一身清爽的单衣,到李子木家去了。

一阵阵欢乐的笑声,从李子木家里传出来,不用说这是元福与三个小侄儿喜闹的声音。李子木的丈母娘很高兴,忙着叫孙子们不要闹了,让元福叔叔休息一下。

李家嫂子更是笑得合不拢嘴,说有了元福叔叔,你们三个就高兴得起了,你们不想早点要个叔娘吗?孩子们一起嚷道,想!弄得元福满脸通红,呆呆地站在那里。

李子木忙叫元福不要和孩子们闹了,过来咱两弟兄好好地喝两杯。元福老弟这段时间太忙了,我们已经有十来天没有痛痛快快地喝过酒了。

三杯酒下肚,两人的话便开始多了起来。李子木对元福说,我有一个朋友在牟定做小生意,说那边生意比这里好做,我想抽个时间过去看一看。

李子木说牟定县城虽然没有楚雄大,但居住的多数是少数民族。少数民族直爽,好做生意。我的朋友在那边生意很好,我们兄弟俩一道过去看一下,你看可不可以。时间上可以过一段再去,先给你讲让你好有个准备。

元福本来就想往那边去,因为牟定更靠近缅甸,更好打听师父一家在缅甸的消息。元福忙说好的,我也想往那边去看一看,牟定那边的彝族多,听说对人非常诚实,很讲义气。

在这段时间里,元福给城里一户有钱人家写了一堂香案,这户人家说元福的字写得好。于是,附近的人都来观看,都说这个字写得好,让人看了舒服。

几天后前来请元福写香案的人多了起来,弄得他忙都忙不过来。少数民族对写香案看得十分重要,认为是家里的大事,因而对写香案的老师非常尊敬,招待得很好。

元福有时店里的活儿忙不过来,只能利用晚上的时间去给人家写香案。元福写香案一般需要两个晚上,第一个晚上去写,第二个晚上去上香堂,饭也不吃主人的,主人就多给些钱,感到只有这样才对得起元福老师。

李家嫂子的伯伯家带话来了,同意元福到牟定去,要先看一看元福。李子木听了很高兴,想着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再给元福讲。最好先和元福到了牟定后,再说这件事。

元福忙完了店里的活,又到李子木家去看三个小侄儿。李子木对元福说,你嫂子在牟定的一位伯伯家里有事,需要我近几天赶过去,正好你的店面租期也是这两天到,我们一起过去看一下好吗?

元福急忙着说好的,这几天我收拾一下,要走时你提前讲一声就行了。我一个人也没有什么可准备的,我把没做完的活赶完,说走就可以走的。

元福知道这一下离开楚雄去了牟定,再回楚雄就很难了。自己只能往缅甸方向走,这样才能尽快地找到师父,尽快地见到心爱的竹月师妹。

元福知道这一下和李家嫂子一家,也很难相见了。他要去好好地看望李子木一家,感谢他们这段时间对自己的关爱,感谢他们给自己带来了家庭般的温暖。

李子木的家里,显得十分的闹热,元福给李子木的丈母娘缝制了一身新衣,给李家嫂子带来了一双玉石手镯,给三个小侄儿也买了礼物,大家都很高兴。

三个小侄儿知道元福叔叔要走了,更紧紧地围着他,问长问短,生怕元福叔叔马上就要离开似的,拉着他的手不放。三个小侄儿都争着说,要元福叔叔经常来看他们。

李子木年过花甲的丈母娘也动了感情,舍不得元福走。她告诉元福,这里就是你的家,你要经常来看我们,我们全家都很想念你。

只有细心的李家嫂子没有说话,她给元福端来了满满的一碗荷包蛋面条,要元福趁热把它吃了。她含着泪对元福说,今后嫂子就没法照顾你了,你要自己爱惜自己,说完后就赶紧转到厨房里去了,生怕自己哭出声来。

李子木赶紧说,你们这是怎么了,元福叔叔来看你们应该高兴才对呀。元福叔叔还要和我在一起赶场做生意呢,他会经常来看你们的。我今天很高兴,元福我们还是来喝两杯吧。

元福红着脸说,我会来看伯母一家人的。我今天来看你们全家主要是感激你们对我的关心照看,特别是李大哥对我的兄弟情份,让我终身难忘。

在离开楚雄的最后一个晚上,元福独自一人来到桃园湖的岸边。天上的明月照在湖面上,朦胧的湖景有些清晰起来,湖岸上成排树枝婆娑的倒影映在湖水里,忽隐忽现,夜色显得格外的宁静。

元福沿着湖岸蜿蜒曲折的小道漫步,心里回想着过去的往事,特别是想起与竹月师妹朝夕相处的日子,仍然显得是那样的甜蜜,那样的醒目。但是,现在又不知师妹身在异国他乡的何方。

元福想起师父师母对自己视如亲生儿子的感情,更加地思念他们。玉龙小师弟对他象亲哥哥一样,把自己作为今后人生的榜样,非常崇拜,小师弟现在又在哪里。

想起这些难忘的往事,元福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下来。天上的明月忽然被遮住了一些,湖面变得暗淡下来,好象上天也知道元福现在的心情一样。

元福对竹月的一片痴情没有变,他对师父一家的思念更加强烈。他要往缅甸方面前行,哪怕前面有千难万险,最终他也要到缅甸去找师父一家。

元福在心里理清了这些事,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到了一丝的安慰。他的脚步开始轻松起来,大步地向店铺方向走去,他要赶紧回去收拾行装,明天才好上路。

清晨的滇中大地,太阳还躲在云层里面,还没有照射出它那烤人的万道霞光。在楚雄通往大理的大道上,急冲冲地走着两位年轻人。

一位肩挑货担,一位身挎蓝色布包,一看就知道是两位赶乡场的生意人。两人不时地说着路途中看到的趣事,他们是要到牟定去的元福和李子木。

这条通往大理的大道上,不时有军车经过,会卷起一阵灰尘,元福们急忙避到路边的大树后面,既躲着军车又躲避灰尘。元福对军车仍心有余悸,更加注意过往的军车,生怕又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元福两人要赶到一个叫钱粮桥的乡场去,明天好在那里赶乡场做生意。李子木轻声地对元福说,不要太着急,今天赶到钱粮桥还早着呢。

钱粮桥是楚雄到大理和楚雄到牟定的交汇处,是个三叉路口,地理位置很特殊。元福们要在那里分路,向右面走上去牟定的大道。

钱粮桥的乡场很闹热,赶乡场的乡民很多,一条狭长小街被装得满满的。元福的刻章生意很好,从坐上刻摊后就一直忙个不停,直到李子木收摊后来找他,他还在忙着。

从钱粮桥往牟定方向走,走到不远处土地的颜色变了,由紫色的土地变成了红色的土地。大道两旁的庄稼长得很茂盛,绿油油的,一片接着一片,给人一种舒心悦目的感观。

这天,元福两人起了个大早,他们要急着赶路,还没到吃早饭的时候已经赶了三十里路,他们要在天黑前赶到牟定城里去。

地处滇中红土高原中部的牟定,位于西翼弧和脊柱地形之间,高原面貌保持较为完整。牟定境内西北山高坡缓,东北谷深坡陡,地表破碎,群山连绵,山脉延缓处呈一小平坝,很有特色。

牟定,古称牟州、定远,历史悠久,文化内涵底蕴厚重,以彝族的古老文化为特色,多民族文化为辅助,是一个民族杂居的滇中古县。

元福和李子木,住在县城所在地共和镇的一个小旅馆里。昨天快天黑的时候他们才赶到牟定,在附近的一家小饭馆,喝了一点酒,随便吃了点饭,就在那个旅馆里早早地睡了,因为他们实在太累了。

李家嫂子的伯伯家,住在县城的西街上。李子木来过一次,已经几年了,现在只记得个大概位置。最后还是找人问了路,才找到了他的伯伯家。

李子木要元福一起去伯伯家,元福说不好意思去,李子木说都是自家人,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他们到了伯伯家,一家人都非常高兴,把目光都集中在元福身上,弄得元福很不好意思。

李子木急忙把元福介绍给伯伯一家人,又让元福认识了伯伯、伯母、表哥、表嫂、表弟和二个表妹,特别祥细地介绍了大表妹,一家人显得非常地高兴。

李子木说元福的章刻得非常好,在昆明城里开了一家很大的刊刻店,因为要找亲人才到牟定的。元福的毛笔字写得很好,在楚雄有很多人来请他写香案。

李子木继续说着元福的本事,突然李子木的大表妹红着脸,快步走进里屋去了。元福急忙说,没有的事,是李大哥抬举我了,我其实没有什么本事。

元福在想李大哥今天怎么了,尽讲我的好话。初次见面就讲这些,弄得人家都不好意思了,不知道李大哥今天究竟是怎么啦?眼晴直朝李子木看着,意思是问究竟为什么?

李子木装着象没看见一样,仍与伯伯、表哥们讲着生意上的事。李子木说元福想在城里找一个刻章的铺面,不知伯伯能给他找一间吗?

老人家马上与表哥商量了一会,就对李子木和元福说可以,正好你表哥在正街上有一个铺面,现在还没有用,先就给元福刻章吧。

元福听了,真是意想不到的事,正要开口说谢。李子木抢先说,元福老弟还不赶快谢谢伯伯和大表哥。元福红着脸忙说,谢谢伯父和大表哥的关照。

李子木两人就在大表哥家吃晚饭,大表嫂一个劲地给元福挟菜,弄得元福很不好意思。大表妹吃饭的时候始终把头低着,脸红红的,不看元福一眼。

李子木则和伯伯、表哥们一边吃饭,一边谈事,自由自在的样子,根本不看元福一眼。另一个表妹也不停地给元福挟菜添饭,把李子木表哥冷落在一边。

元福吃了两碗饭就放下了碗,忙说请伯父和表哥们慢吃,我吃好了,很有礼貌。表嫂和表妹们怎么劝他,他都说吃饱了。大表妹红着脸忙着给元福送去一杯茶,元福忙说谢谢,两人的目光刚碰到一起,大表妹就急忙离开回屋去了,显得不好意思的样子。

回到旅馆里,元福急忙问李子木,李大哥今天是怎么了,要看小弟的笑话吗,好象我今天成了主角似的,你伯伯家的人都来关心我,把你这个真正的表哥放到一边去了。

李子木笑着对元福说,你还记得你嫂子说要给三个侄儿找个叔娘的事吗,现在告诉你原因吧。我给你讲到牟定有事,就是你嫂子说伯伯家有位大表妹与你很般配,要我们来牟定提亲。今天你们互相都见了面,伯伯家全家人对你也很满意。

李子木接着说,在楚雄为什么没告诉你,因为伯伯要先看一看你,才好给亲戚们说。那段时间你很忙,我们怕防碍你,就事先没给你讲,你不会怪我和你嫂子吧。

元福脸红红的,忙笑着说,我说今天是怎么啦,原来是李大哥和嫂子在让我演拉郎配啰。我感激都来不及,怎么会怪大哥大嫂呢,让你们为小弟操心了。

元福虽然嘴上这样说,心里还是有些不愉快,想到这样大的事,还是应该先给我讲一声,也好有个思想准备,不会象刚才那样被动。

元福又想李大哥夫妻俩也不容易,为了我的事情,算是费尽了苦心。当时谁劝我都听不进去,又叫他们能怎么办呢。我可不要错怪了他们的一片苦心呀,这样想着,元福的心里豁然开朗起来。

这个晚上,元福和李子木回想起他俩相识的过程,回想着过去了的往事,回想着在李子木家度过的快乐时光,两人都会心的笑了,感情更深了。

李子木说,现在时局变化得很快,听朋友讲大半个中国都解放了,老蒋快完蛋了。只有西南几个省还是国民党的,但日子也不会太长的。我们要等到云南解放了,才有好日子过。

李子木接着又说,如果云南解放了,逃到缅甸去的人就不容易回来了,这边的人也很难过去了。你师父和竹月一家,看来是不容易回来了。你都过了而立之年了,要好好想想自己今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我伯伯家的大表妹,虽然识字不多,但为人诚实忠厚,贤淑勤快,人也长得清秀,是个人见人夸的好姑娘。我和你大嫂就是想成全你们,如果你有一个安稳的家,我们就放心了。

我和伯伯、表哥都聊过了,如果在牟定城里你把刊刻店开起来,把写香案的活也做起来,因为牟定人很看重写香案,你和大表妹两人的生活是没问题的。

元福听了李大哥的这番话,心里很感动。他想到自己已经三十而立的人啦,也应该早点成个家了,与李大哥的大表妹的事,自己应该好好想一想。

元福的刊刻店经过几天的准备,今天终于开店了。刊刻店位于牟定县城正街中段,地段位置非常地好,处于县城中心,元福非常满意。

在刊刻店准备中,李子木和他的表哥庆生都来帮元福的忙,大表妹玉姑经常提着茶水来看他们做活,给他们送饭,让元福很感动。

李子木对元福说,这个刊刻店应该取一个有意义的店名,要在牟定城里把名气打出去。庆生表哥说要起一个有点纪念意义的店名,让人家一看就不能忘记。

元福觉得他们的想法很好,是应该取个好店名。李子木说叫聚财刊刻店好,我们图个吉利。庆生表哥则说太俗了,还是叫元福刊刻店实在。

元福想了很久,最后说还是叫法古治印刊刻社好,既是有纪念我师父的意思,又算是昆明法古治印社开的分店,这才是最有意义的。

元福刊刻社里的生意很好,接的活很多,每天都做不完。元福经常忙得忘记吃饭,大表妹玉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就主动地给他送饭。

玉姑开始给元福送饭时,元福还表示很感谢,久而久之,元福也不再说感谢的话了。玉姑的母亲每天总是给元福做好吃的,再忙也要给元福烧一份汤送来,生怕元福吃不惯吃不饱。

李子木的表哥庆生,是一位性格开朗的人,读过初中,在城里的一所小学里教书。他见多识广,学识丰富,知道的事很多,和元福很是谈得来。

庆生表哥经常到元福刊刻社里来,与元福谈一些国家的大事情,讲一些元福过去没有听到过的东西。什么穷人受苦的原因是被人剥削啦,什么穷人要过上好日子就要自己解放自己啦,让元福感到很好奇很新鲜。

庆生哥写得一手好的毛笔字,和元福有同样的爱好,两人很投机。他们两人谈起书法来,就是没完没了,好象有说不完的话题似的。

李子木因为忙自己的生意,来看元福的时间就没有前段多了。元福再忙,也要抽时间和大表妹玉姑一道去看李大哥,总要和李大哥喝上两杯。

有一天,李子木急冲冲地来找元福,告诉他一个才从朋友处传来的消息,元福的竹月师妹已经和一个在缅甸的世伯师兄到英国留学去了。

元福听了这个消息,一时还转不过弯来,他不相信这是真的。李子木告诉,这个消息千真万确,消息来源非常的可靠,绝不会错。

元福在屋里一言不发,一副显得很痛苦的样子。他闷了很久才对李子木说,看来我和竹月师妹是有缘无份,命运总是着弄人,只好顺其自然了。

大表妹玉姑,虽然识字不多,但始终是城里长大的姑娘,自然就没有那么害羞,她和元福表明了关系后,便经常和元福在一起,元福也就听之任之了。

李子木看到元福和大表妹的关系已经基本上定了下来,很是高兴。他们经常一起喝酒,几杯酒下肚后,话也多了起来,李子木借着酒性大胆对元福和玉姑表妹说,表哥愿你们早日把婚事办了。玉姑的脸马上红了起来,忙说表哥你喝多了,不要乱说好吗。

元福急忙端起酒杯,红着脸说李大哥我再敬你一杯,祝李大哥生意越做越火,找了大钱好回家看嫂子,急忙把话叉到了一边去,使李子木再没有说话的机会。

李子木看到目的已经达到,就装着把刚才说的事忘了一样,和元福谈起了生意上的事来。玉姑也就顺势下了台,不再那么的害羞了。

突然,李子木象想起什么事一样对元福说,我已经来牟定三个多月了,家里带信来说有事要我回去一趟,我可能近几天就要回去。请玉姑表妹给伯伯们说一声,我就不过你们家去了。

元福忙问李大哥家里有什么事吗,要我和你一起去不。李子木说没什么大事,就是让我回去一趟,本来我也想近几天回去的,主要是生意上的事。

元福老弟就安心在这里开你的刊刻社吧,有什么困难玉姑表妹们会帮助你的,只要你今后对玉姑表妹好就行了,我也会抽时间来看你们的。

玉姑忙说表哥就真的不到我家去了吗,我们也好为你送行呀。请表哥回去后就给表姐讲,说我很想念她,要她到牟定来看看我。请表哥向叔母问声好,就说我们全家欢迎她老人家到牟定来玩。

李子木说玉妹到你家就不去了,你给你表姐们带的话,我一定带到。我们也请你到楚雄去玩,但是要和元福一起去,你表姐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元福这时才感到很幸运,没想到自己在最困难的时候,会结识李子木这样善良的朋友,会遇到玉姑这样的一家人,这也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自从李子木表哥把自己与元福关系的那层纸说破后,玉姑基本上每天都在刊刻社里帮元福做事,一日三餐给元福送饭,元福也就成了玉姑家里的常客了。

元福与玉姑的关系,不但玉姑的亲戚们认可了,就连街坊邻居都知道元福是玉姑的未来女婿,他们的关系已经成为了公开的密秘。

元福法古治印社的生意非常好,承接的活怎么也做不完。元福清楚单凭他一人的力量是做不完的,他决定刊刻社要招用两个学徒。

玉姑很支持元福的想法,为他四处寻找适合的学徒。玉姑想到庆生哥一定有办法,因为他教毕业的学生很多,他知道哪几个学生的毛笔字写得好,可以做刻章这个活。

自从元福和玉姑的关系明确后,元福不再依着李子木叫庆生表哥了,而是跟着玉姑叫庆生哥了。

庆生哥很支持元福招用学徒,说一个善良的人就应该为劳苦大众做点好事。庆生哥终于找来两位过去的学生,到刊刻社里做学徒。

庆生哥是位性格非常直爽的人,他对受苦的穷人有一种深深的爱,经常帮助穷人解决困难,在地方上有一种无形的号召力,深得老百姓的支持和爱戴。

庆生哥很支持玉姑妹妹与元福的关系,经常给他们讲年轻人要有远大的理想,要对受苦的穷人有同情心,要给那些生活困难的穷人帮助。

庆生哥经常到刊刻社里来,向元福学习刊刻技术。他学刻理想、解放、民主、自由为内容的图章,把这些东西作为一种执着的信念释放出来。

庆生哥经常对元福和妹妹玉姑说,作为一个牟定人就要知道牟定的历史,知道牟定文化底蕴厚重的古迹名胜,知道丰富多彩的彝族风情,只有这样才能接近民众,贴近生活,投入到有意义的生活中去。

牟定是一个历史悠久的古县,有文字记载的历史可以追溯到蜀汉时期。牟定的历史,从某种意义上讲就是彝族人民发展的历史。

牟定的名胜古迹也很多,有被誉为“滇中第一山”的化佛山,古韵犹存的牟定文庙,古树苍茏庙宇独特的南山寺等,这些景观中化佛山最为有名。

牟定丰富多彩的民族风情,集中反映在彝族有关天地万物、人类起源的各种神话、传说和史诗之中,以《梅葛》为代表,具有独特性。

牟定彝族的民风民俗独具特色,有浓郁风情的彝族花灯,风格不同的山歌、秧歌、民歌等;有民族传统节日“三月会”、“正月十六”等,尤其左脚舞特别突出。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方民俗育一方人”,独具魅力的彝族左脚舞,是牟定的地方特色,民族舞蹈的一枝奇葩。左脚舞集歌、舞、乐于一位,三种元素相互依存,密不可分。

歌,即左脚调,配着跳左脚舞的彝族民歌,分情歌、颂歌、叙事、讽刺、劝世、教化、酒歌、诙谐幽默八大类别,反映彝族民众的生活、生产、文化等方面的内容,浅显易懂,喜闻乐见。

舞,即左脚舞,舞时先起左脚,垫三脚踢一脚,基本步伐有甩脚、垫脚、踢脚等,舞步动作或多或少保留着彝族先民的刀耕火种、撵山围猎时的情景动作。

乐,即左脚舞音乐,曲调结构、旋律通俗精练,多呈五声音阶,具有鲜明的民族调式色彩和民族个性。

彝族民众非常喜欢左脚舞,牟定民间流传广泛,无论田间地头、街院场坝,都可以看到左脚舞的身影。逢年过节,走村串寨,唱调子对曲子通宵达旦,左脚舞成了彝族民众生活不可缺少的部份,因此牟定有“左脚舞之乡”的美誉。

元福和玉姑对庆生哥这些教诲深感敬意,认为庆生哥的知识宽广,比他们知道的多,比他们站得高看得远,一定要好好向庆生哥学习。

庆生哥对他们说,牟定化佛山是一个值得去看的地方,那里的秀丽风光会给你们带来无比的享受。我选一个晴朗的日子,带你们去玩一玩,劳逸结合嘛。

刊刻社里学刻章的两位学徒进步很快,在师付元福手把手传授下,用了不到几个月的时间,现在已经能独立刻一些简单的印章了,给元福减轻了不少的压力,玉姑非常高兴。

地处牟定郊外的化佛山,东至庆丰湖,西至小瓦房梁子,南至飒马场,北至石梯子河,方圆六十里,由东北部景观、腹地中部景观、西南部景观三大块组成。

景色迷人的化佛山,高大挺拔,犹如一只雄狮,坐西向东,昂首挺胸,气派非凡,英气逼人,给人以雄伟巍峨秀峰峥嵘的感觉。

元福、庆生、玉姑三人结伴而行,游览了这座滇中名山。他们沿着蜿蜒曲折的山道,边游边看,庆生哥向他们讲述着山中的景致。

化佛山以山雄、林幽、树奇、花艳、寺古、塔多而被称为滇中奇山。山上古木参天,筇竹叠翠,奇树丛生,遮天蔽日,藤树缠结,千姿百态。

元福三人漫游在林中的小道上,谷幽路转,溪水潺潺,秀林树青,落叶如毡。化佛山峰峦清秀,自古以来就有“风静如家居,昼夜鸾鸟啼”的美称。

庆生哥说,化佛山还有一个美丽的传说。

相传有一位叫无住的禅师在化佛山修行,尽心求佛,佛祖特意显灵,佛光降临其身,炼成絶高佛术。无住禅师为证明是否修得真的佛道,将山茶枝条倒插于地里,默念佛语,倒插的山茶突然变得枝繁叶茂,花朵满枝,花为九蕊十八瓣,形如狮子头,色彩鲜艳,壮实丰厚。化佛山由此演变而来。

他们先游览东北部的景观,山幽景秀,寺观重叠。元福三人沿着九百九十九级石梯山道,一步步地向上攀去,山道两旁绿荫覆盖,层林尽染,美不胜收。

他们被点缀其间的寺观迷住了,先后游览了迦叶殿、白云窝、雪岭林寺等几个寺观;观看了古花林、乌龙潭、见性林等几处景点,享受着大自然迷人的风光。

化佛山腹地中部的景色,是其主体景观。元福三人漫游在这些迷人的景色中,古树婆娑,林密花妍,树鲜雀跃。他们游览了九叠泉、旃檀林、塔林、清光寺、宝花林、绕顶寺、远窝庵、响鼓地、杜鹃山、樱花岭等景观。

他们登上绕顶寺,观赏气象万千的日出,还欣赏了二百多年前的枝繁叶茂的有九蕊十八瓣的“倒插山茶”;步入杜鹃山,进入眼底的有野生的白色杜鹃、紫色杜鹃、炮竹杜鹃等,应有尽有;爬上樱儿岭,满山遍野的野樱花争奇斗艳,花娇叶翠,一片火红。

西部景观更让他们着迷,千姿百态的峰峦,嶙峋峥嵘的怪石,变幻莫测的云海,形成了一幅美丽画卷。他们登上崖峰,上接云霄,下临絶壁,身临其境,大有超脱凡尘置身仙境的飘然感觉。

庆生哥说,清人王天锡游览化佛山后,曾留下“携洒闲游化佛额,一杯独坐听流泉。醉来记起无住话,夜叩山门学问禅”的名句,使化佛山名声大振。

元福和玉姑游完化佛山后,也颇有感触,心胸更加开阔了,精神更加清爽了,全身有一种说不出的快感,让人轻松无比,心旷神怡。

玉姑从化佛山回来后,就象变了个人似的,说话更加的有主见,显得成熟了许多。她从庆生哥和元福身上,看到了很多值得自己学习的东西,她要象庆生哥说的那样,变得有理想有抱负。

元福整天忙着刊刻社的生意,忙着尽心尽力地教好两个徒弟,对玉姑的变化好象没有察觉到,玉姑也不好去打绕他,只是专心地看着庆生哥借给她的书。

玉姑只有在看书时,有不认识的字才去问元福,开始元福没有察觉。本来玉姑的文化就不高,不认识的字就很多,因此问元福的次数越来越多。

玉姑问元福的次数多了,元福渐渐地察觉到玉姑在努力地学习文化,变得成熟了,不象前段时间那样的贪玩了,他感到非常满意和高兴。

庆生哥近段时间很忙,他利用放署假的时间,经常下乡去搞宣传之类的活动,号召农民们团结起来,维护自己的利益,要做自己的主人。

庆生哥在学校里,利用晚上的时间,给农民们办夜校。他教农民们识字,给农民们讲穷人为什么会穷,富人是靠什么富起来的道理。

牟定城里到处流传着要解放了的消息,城里的有钱人纷纷逃到缅甸及其他地方去了,搞得人心惶惶的,元福刊刻社的生意也受到了影响。

农历九月的一天,庆生哥急冲冲地到刊刻社来,非常高兴地对元福和玉姑说,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公历的十月一日,在北京毛主席宣告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了,穷人翻身了。

现在解放大军已经进入了大西南,我们离解放的时间已不远了。云南的地下共产党正在做云南王卢汉的工作,争取云南和平解放,我们牟定就要和平解放了。

过去不敢告诉你们这些,怕你们年轻沉不住气,会给你们带来危险。现在就不同了,云南除了蒋介石的嫡系部队外,全体云南人都盼着和平,我们要维护好地方上的治安,保证不要出乱子。

从此以后,庆生哥的事就更多了。他经常组织学生上街游行,告诉人们要团结起来,保护好县城的公共设施,保护好自己的家园,用实际行动迎接解放。

元福每天都在打听消息,盼望着早日解放,以免随时都过着这种提心吊胆的生活。刊刻社的生意虽然没有前段好,但还是不错的。

在一个小饭馆里,元福在忙着接待客人。今天是元福与玉姑的订婚日子,主要请的是玉姑家的父母、哥嫂、姑爷母舅等亲戚,以及元福生意上的一些朋友。

经玉姑父母同意,元福与玉姑的婚期定在腊月里,结了婚后没几天就过年。元福按照当地的风俗去了些水礼,送去了他和玉姑的生辰八字,定了婚期,订婚就算成了。

玉姑很高兴,忙着帮元福买这买那,因为元福对婚事的准备什么都不懂。玉姑的老师就是自己的母亲,老人家叫她去买什么,她就照着去买什么。

在这段时间里,庆生哥忙着自己的事。他与城里的几位知名人士,正忙着迎接牟定解放的事,对元福和玉姑妹的婚事很少有时间过问,偶尔来刊刻社坐一下,就要求他们婚事一定要从俭,一定要新社会办新婚礼。

十二月九日,云南全省和平解放。牟定城里举行隆重活动,获得解放的人们载歌载舞,唱呀,跳呀,满城到处一片欢乐的海洋。

元福和玉姑第一次在众人面前手拉着手,融入了这个欢乐的海洋。元福特别激动,他再不用提防国民党军队的抓捕了,这个可恶可恨的军队逃到台湾去了,他真正地解放了,由衷地流下了幸福的热泪。

玉姑受到了元福的感染,高兴得热泪盈眶,拉着元福的手冒出了细汗。玉姑用力地挥动着手中的五星红旗,紧紧地跟随着游行的人们高呼着口号,圆圆的脸颊被映得更加红润,焕发着青春的光泽。

元福突然想到了竹月师妹,想到了师父一家,要是师父一家能等到今天该多好啊,就不会流落异国他乡了,我也不会与心爱的师妹生离死别了。

玉姑感觉元福的手有些发凉,觉得有些不对劲,便回过头来看元福,发现有些异样,正要问元福怎么啦。元福突然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急忙对玉姑说肚子突然间有些不好受,现在好多了。

元福们随着游行的队伍前进着,城里的街道两旁站满了人群,他们中间许多人手里拿着小红旗在挥舞,与游行的队伍互相呼应,脸上漾溢着幸福的微笑。

庆生哥是今天游行的组织者,他走在队伍最前面,手臂上戴着红袖套,手里挥着小红旗,整个人显得格外的精神抖擞,威武极了。

庆生哥不时带领游行队伍喊口号,他的声音非常洪亮,喊出的口号雄壮有力,传得很远。玉姑激动地对元福说,从来没有看见哥哥这样精神过,哥哥今天是最漂亮的。

元福突然对玉姑说,不知道楚雄是不是和牟定一样闹热,李子木表哥也象我们一样参加了游行。李子木表哥如果能来牟定和我们一起游行就好了,我们两人都非常地渴望着解放这一天呀。

元福两人一直和游行的人们在一起,游行完了紧接着参加庆祝大会。庆祝大会在庆生哥原来教书的学校的操场上举行,真是人山人海。

庆生哥是大会的主持人,他在主席台上指挥游行队伍按划定位置列队,带领着大家喊口号,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繁而不乱。

庆祝大会开完后,紧接着是舞龙、玩狮、跳花灯等表演,非常精彩。特别吸引人的是最后秧歌队的演出,开始只有秧歌队的人在扭着秧歌,随后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扭秧歌队伍之中,全场都扭了起来,场面非常地感动人。

元福和玉姑随着人们的步法,慢慢地学扭起秧歌来。他们越跳越感到兴奋,越扭越感到快乐。他们舞着扭着,在人群中不停地穿梭着,心里感到非常地高兴。

庆祝会散后,元福和玉姑一起到庆生哥家去吃晚饭。在吃晚饭的时候,全家人都在谈论着今天庆祝会的事,大家都有说不出的高兴。

庆生哥没有回家来吃饭,大家知道他很忙,好久都没有在家里吃过饭了。玉姑高兴地说今天庆生哥太出众了,他领着大家喊口号,声音特别大特别响亮,人也特别有精神,算是给我们家露脸了。

当天,元福是带着很多疑问想来问庆生哥的,可惜庆生哥今天没有回来。人们都说庆生哥只是一位教书先生,为什么这么多人都能听他的,又能主持这样大的会,又有这样大的号召力,这些都是元福现在就想弄清楚的问题。

伯父动情地说,你们的庆生哥这是在为受苦的大众办事,这孩子本来心底就善良,他从小就喜欢帮助别人,特别是喜欢帮助那些有困难的穷人,你们可要向他学习。

解放当天的牟定,晚上也很热闹。白天没放够炮长的人们,都把大部份的炮长留到了晚上放。五彩缤纷的礼花,此起彼伏的炮长声,响彻了整个小城。

 元福和玉姑也感到年轻了许多,买了很多的炮长、彩花在刊刻社前燃放。就连平时不爱说话的两个徒弟,也跟着他们高兴起来,欢天喜地大放着炮长,庆贺着解放。

迎接解放后的第一天,元福和玉姑带着两个徒弟把刊刻社的里里外外,彻底地打扫了一遍。元福高兴地说新社会就要有新气象,我们有个焕然一新的刊刻社。

玉姑眼看婚期越来越近,她要元福陪她去买一些结婚的东西。元福过去是从来不去买东西的,现在解放了心情高兴,就愿陪玉姑去准备买结婚用品了。

解放初期,牟定县城的街道两旁,摆有很多的小摊。每到晚上没事时元福都会陪玉姑到小摊上去转一转,买点结婚用品,有时也买上几件价廉物美的旧货。

有一次,元福两人在小摊上买了两个很好看的旧瓷缸,瓷很厚很白,上面有五彩人物、花卉,最下面还有几只雄鸡,釉色非常的鲜艳,玉姑爱不释手。

李子木表哥听说元福与玉姑订婚了,特意从楚雄给他们带来了订婚的礼物,一对绣有鸳鸯的大枕头,鸳鸯绣得很美丽,玉姑非常喜欢。

李子木托人捎来口信,他和表姐祝贺元福与玉姑订婚,这本来就是他们的心愿。他和表姐一定来参加婚礼,他们才是元福们的真正牵线人。

元福和玉姑正在刊刻社里忙着整理结婚用的房间,多日不见的庆生哥带着一位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走了进来,庆生哥身穿解放军服装,显得挺有精神。

庆生哥说这段时间太忙了,因为牟定刚解放,有好多事情等着他去做。今天刚好路过这里,顺便进来看看他们,看他们的婚事准备得怎么样了。

庆生哥说今天还有许多事等着他去处理,玉姑和元福的婚事他就帮不上忙了。要玉姑给家里的人说一下他很忙,在短时间内回不了家。这时,跟着来的年轻人提醒说,“局长,开会的时间到了”,他们两人就急冲冲地离开了刊刻社。

元福们回到玉姑娘家才知道,庆生哥原来是位牟定县地下党的负责人,现被任命为牟定解放后的第一任县公安局长,因此工作很忙。

元福这才愰然大悟,庆生哥原来是地下党一位重要的领导人,难怪他有这样大的号召力。共产党的保密工作就是做得好,这么一大家人,就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的这些秘密。

玉姑的父母感到非常高兴,庆生为他们全家争了光,街坊邻居都说庆生这孩子有出息,平时就对穷人好,当然应该做共产党的大官啰。

玉姑也觉得庆生哥很了不起,过去经常给他们讲要帮助穷人,青年人要有远大理想的道理。庆生哥又不把这些秘密告诉家人,就是为了保护我们。

元福想起和庆生哥相处的往事,庆生哥常对他说年轻人要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要为天下的穷人做好事,才能有远大的抱负。现在回想起来,真是受益非浅。

元福想起庆生哥经常去乡下帮农民做事,发动农民起来保护自己的利益。他组织夜校教农民识字,给农民讲一些浅显易懂的革命道理。元福想当时我为什么没想他是共产党呢,为什么不跟着他参加革命呢?

元福想到自己也是一个深受国民党迫害的人,要不是被国民党兵拉去刻换防关印,就不会被害得他失去了心爱的竹月师妹,失去了对他恩重如山的师父师母,失去了他辛苦经营的刊刻店。

现在解放了,才感受到自己真正的自由了,真正成了这个社会的主人。元福非常想象庆生哥一样,能为新中国的建设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

随着元福两人婚期的临近,玉姑已经回娘家去准备自己的嫁妆了。刊刻社里的徒弟都临时回家去了,元福这时才想起还有很多的事,要自己亲自去做。

新年快要来到的一个日子里,元福和玉姑在刊刻社里举行了一个简单的婚礼。李子木夫妇从楚雄赶来参加了他们的婚礼,成为了元福婚礼上唯一的亲人。

李家嫂子非常高兴,向元福和玉姑讲述了为元福求婚的经过。元福听了很开心,高兴地说我第一次到玉姑家,所有的人都看着我,对我比对李大哥还好,我原来搞不清楚原因,现在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李子木接着说,当时元福的目光直直地看着我,我当没看见一样,就是要元福感到他才是当天的主角。现在回想起来,真是有点违难元福老弟了。

玉姑笑着说我当时敢都不敢看元福一眼,把头压得低低的,看见大嫂和小妹整他,想去帮他又不好意思,后来才红着脸给他倒了一杯茶。

白天,元福夫妇陪着李子木夫妻俩在城里转,因为李家嫂子十好几年没到牟定来了。晚上,大家就住在刊刻社里,聊了个通宵。他们四人好好地玩了两天,由于年关快到了,李子木夫妇就回楚雄去了。

这个新年,元福夫妇基本上是在玉姑娘家度过的。他们按当地的风俗,首先给玉姑的父母拜了年,再接着一家一家的去给亲戚们拜年,履行着他们应尽的义务。

牟定的新年很闹热,有彝族的左脚舞表演,“正月十六”、“三月会”等节日。在这些节庆里,城里大街小巷挤满了人,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

在新年里,元福夫妇去游玩了城郊的庆丰湖。庆丰湖在化佛山东部,湖面浩瀚广阔,湖水万顷碧波,一望无际,湖上舟帆点缀,一派迷人的湖光山色。

元福夫妇租了一只小船,漫荡在迷人的湖面上。他们沿着化佛山的方向泛舟而去,欣赏湖光山色的美景,时而谈笑生风,时而戚戚细语,玩得十分开心。

元福夫妇在湖里划累了,就去舟上岸游玩。他们沿着湖岸细步漫游,远眺着化佛山的无限风光。他们边走边看,沉浸在绿树成荫的美景之中。

哲人说,仁者爱山,智者爱水。元福和玉姑他们不是仁者,也不是智者,他们只是两个普通的小老百姓,所以他们既爱山,又爱水,山水是他们的生命之源。

新婚的元福和玉姑,生活过得十分幸福。小两口恩恩爱爱,每天你敬我,我爱你,总有说不完的话儿,左邻右舍见了非常羡慕。

庆生哥来看了他们一次,送给他们一对军用口缸,二条白面巾。庆生哥高兴地对元福和玉姑说,县里马上就要开始搞土地改革了,穷人就要有自己的土地了。

庆生哥要他们带头参加土改,带头参加清匪反霸。庆生哥说穷人只有有了自己的土地,才能过上好日子;穷人只有肃清了残余匪徒恶霸老财,才能过上安稳的日子。

解放后的牟定,到处充满了生机。解放后的人们,激情高昂,斗志昂扬,走路的步伐也快了很多,一路笑声不断,一路歌声飘荡,充满着新生活的幸福感。

元福和玉姑在土改中,分得了一套房子。这套房子原来是一户姓金的大地主家的,位于西街中段的一个院子里,是一套木板楼房。

这个院子中间有一个大天井,天井里面有一株老柏树,枝繁叶茂,干枝葱茏。老柏树旁边有一口深井,井里的井水常年不涸,全院子里的人做饭洗衣,都用这口井里的水。

元福夫妇的房子就在天井上方,一间底房和一间连着的楼房。房子的开间很大,房屋柱壁木料很好,做工讲究,原是地主家的卧房。另外有一间过道小屋,元福们作厨房用。这套房子对上无片瓦下无寸土的元福夫妇来说,真是雪里送炭。

在土改中,他们还分得一张架子床,两个大木柜,一口大铁锅,一张大木桌,四条高木凳,四条矮木凳,一个洗脸架等物品。

从这些来之不易的胜利果实中,这对年轻夫妇才真正感受到共产党的伟大,才真正感受到穷人翻身求解放,比什么都重要。

当元福夫妇第一次住进了属于自己的小屋的时候,那种高兴和喜悦是无法用语言来表达的。他们乐了,他们笑了,在这间小屋里久久不能入睡。

元福夫妇第一次用上了这些分来的物品,心里乐滋滋的。玉姑一会儿摸摸从未见过的架子床,一会儿坐一坐围着大木桌安放的高木凳,一会而看看这瞧瞧那,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和激动。

牟定解放以后,元福刊刻社的生意很好,活儿总是做不完。两个徒弟已经回来了,元福从来没收过他们的学徒费,每月还要发给零用钱,他们的父母都很高兴。

元福和玉姑时刻记着庆生哥的要求,要多为穷人办好事,多为穷人谋利益。解放了,他们的日子越过越红火,越过越舒心,总想着为别人多做点善事。

元福夫妇都是小小老百姓,只能做到带徒弟不收钱,不要彩礼,不用拜师,不要徒弟为师付做家务活,不虐待徒弟,做到师付与徒弟人格上一样平等,象兄弟一样相处。

玉姑虽然识字不多,但在庆生哥教育下,进步很快,思想更解放了。玉姑少年时就跟着父亲学过一点防身术,身体也很结实,有应付两三人的拳脚。

玉姑参加了共和镇的农村工作队,元福非常地支持她。工作队的主要工作就是带领群众开展清匪反霸,保卫红色政权。玉姑是工作队的妇女代表,工作很积极。

虽然,元福要一个人打理刊刻社里的事,很辛苦。但是,元福絶不影响玉姑的工作。元福每天很早就起来了,帮着玉姑做家里的活,晚上做好饭等着玉姑回来。

玉姑工作成绩突出,经常带人满街满巷的游斗恶霸地主,帮助穷人清算恶霸地主的罪行,为穷人分好胜利果实,因而玉姑在群众中便有了威信。

 元福心里很高兴,想不到他们这样的受苦人,现在也能扬眉吐气了。元福高兴之余,提笔为玉姑写下了“时势造人龙”的赞美条幅。

玉姑更是感慨万分,想不到自己一个什么也不懂的黄毛丫头,能够为穷人说话,能够为穷人办事,真正地体现了自己的人生价值。

庆生哥来看他们,听了玉姑的事后,感到非常地高兴,鼓励他们要加强学习,好好地工作,多想着穷人的利益,多为穷人办好事做实事。

庆生哥还给元福讲,作为你们小手工业者来说,就是要遵纪守法,更好地为劳苦大众服务。今后还要走合作化的道路,我们大家一起共同建设新中国。

元福听了庆生哥话,深受感动。他想玉姑能为穷人做事,我作为一个男子汉,就更应该为社会为穷人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才能对得起共产党解放我们的恩情。

元福与玉姑商量,他们的刊刻社免费为新生的人民政府写各种牌匾、宣传牌。元福晚上抽时间到庆生哥原来教书的学校给农民上识字课,教农民写毛笔字。

解放后的新社会,使元福夫妇的生活过得非常充实,非常幸福。他们象一下子年轻了许多似的,觉得生活越过越有滋味,越过心里越舒坦。

元福和玉姑除了做好刊刻社的事外,一心做好各自选定的工作。他们互相鼓励,互相帮助,在为穷人办实事中寻找自己的乐趣。

新社会的幸福生活,对元福感受最深触动最大。元福想起了师父一家的悲惨遭遇,一个好端端的家庭,一个生意兴隆的刊刻店,说没有了,就没有了。

元福知道这些都是国民党反动政府的腐败,国民党军队的橫行霸道造成的。在暗无天日的旧社会,劳苦大众是永远没有出头之日的。

 从这些活生生的亲身经历中,元福深深地感到庆生哥的话是非常正确的。没有共产党的领导,就没有穷人的翻身解放,穷人就不可能有好日子过。

元福与玉姑结婚十多个月后,玉姑就有了身孕,行动已经不大方便了。但是,玉姑的工作责任心太强,就是不肯休息,挺着身孕走街跑巷,积极地做着自己的工作。

共和镇的领导和同志怎么劝,玉姑也不肯离开工作岗位,每天尽心尽力地做好自己的事。她这种认真负责的精神,受到了领导的表扬,元福为她感到高兴。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里,一个小生命降生在元福们分得的房子里。新出生的小家伙长得白白胖胖,十分地逗人喜爱,他就是元福和玉姑的第一个孩子,夫妻俩有说不出的高兴。

这是一个白净漂亮的男孩,一对黑亮的大眼晴不停转动着,这里瞧瞧,那里看看,好象对这个陌生世界非常地好奇,那个样子非常地讨人喜欢。

元福和玉姑对这个小男孩很疼爱,每天人不离手,你抱累了,我又接着抱,视为心肝宝贝。街坊邻居也很喜欢这个小男孩,人见人爱,都想接过去抱一抱,亲一亲。

自从有了这个小男孩后,元福夫妇感到无比的幸福,家里显得十分地闹热,增添了不少的乐趣。特别是元福,从来不喜欢抱小孩的人,也要抱着小男孩到处去转一转。

给小男孩取个什么名字,元福和玉姑各有各的想法。他们经过多次商量,认为孩子的名字里一定要两个人的因素。经过反复的推敲,最后取名叫贵云,贵代表贵州的元福,云代表云南的玉姑。

牟定县城西街头,有一条小河绕城而流,河水清澈透明,清波荡漾。河岸柳树成排,柳条随风飘舞,婀娜多姿,是城里居民纳凉休闲的好去处。

每天黄昏,劳累了一天的元福夫妇,都要抱着小贵云到那里去散步。他们沿着河岸的便道,边走边逗着小贵云,不时发出幸福的笑声,享受着甜蜜无比的天伦之乐。

有时遇到晴日里下小毛雨,银灰色的雨珠象一颗颗晶莹的珍珠,不紧不慢地洒落在这条静静的几乎看不出是在流动的河里,河水蓝得碧绿,景色更加的美丽。雨珠落在水面上,溅起细微的浪花,水面上出现连成一片即显即逝的小小的同心圆波纹,极为美观。当父亲的元福,早已用衣服把小贵云保护得严严实实,惹得不舒服的小贵云不时发出几声抗议的哭声。

元福夫妇俩的生活,可以说是过得有滋有味,丰富多彩。长得白白胖胖的小贵云,已经快两岁了,可以遍地学走了,更加显得十分地调皮可爱。

小家伙最爱玩东西了,不管给他什么东西,他都会玩得着迷,爱不离手。谁要是不经过他的同意,随便拿走,他就会大吼大叫,小手儿抓过不停,直到把东西要回来为止。

 玉姑每天工作回来后,元福已经把饭弄好了。他们吃完饭后,第一件事就是带着小贵云去河边散步,已经成为了他们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份了。

牟定县城虽不大,但只有元福一家刊刻社,因而生意非常的好。他们承接的活儿,做也做不过来。两个学徒进步很快,基本上能独立刻私章了,元福的工作量得到了减轻。

元福一手非常漂亮的赵体毛笔书法,刚劲有力,圆润适度,十分的赖看,让人看后有非常舒服的感觉。在牟定县城里,元福已经有些名气了。

彝族人有独特的文化,特别热衷于写香案。他们本民族的香案,有一种独特的追求。在日常生活中,把写香案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因此,元福成了彝族人家中的常客。彝族人对人非常诚恳,犹如看待亲人一般。彝族人对朋友亲如兄弟,无话不说,可以为朋友两肋插刀,以命交友。

元福经常被邀请到县城附近的彝族村寨,给彝族人写香案,写春联和对联。彝族人对元福非常的尊敬和客气,都称他为老师,对他盛情款待。

彝族人有着丰富的历史文化,有着自己独特的信仰,尤其是在天文日历方面独特的建树。他们的十月历法,曾对人类天文日历法则的完善作出过贡献。

彝族村寨有一个最大的特点,就是每个村寨都有铁匠铺,都有几位手艺精湛的铁匠。彝族人爱刀如命,村寨里每位男女青壮年都佩有一把锋利的钢刀,作为防身之用。

彝族人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嗜酒如命。他们自酿的米酒非常地可口,芳香扑鼻。如果朋友到了彝寨,不喝米酒就是对他们的不尊重。他们认为不把朋友敬醉,就是对朋友的不诚实,对朋友的不尽意。

彝族人喝酒的规矩也很讲究,要求繁多。他们喝酒喜欢喝米酒,喜欢用大土碗喝酒,认为只有用土碗喝酒,才能喝出米酒的味道来。他们喜欢用腊肉炒折耳根和炸疏了的胡豆下酒,因为折耳根护胃,胡豆本地盛产。彝族人喝酒的礼节很多,元福非常尊重他们的习俗。

县城周边彝族村寨的田坝,土壤十分肥沃,盛产大米和胡豆,但不出包谷。在县城里,住在山腰上的彝族人拿几个癞子包谷来卖,街民们就争着去买,物以稀为贵嘛。

元福最喜欢牟定的化佛茶、徐记腐乳、紫甸河核桃和铁核桃三样特产,对这些特产情有独憧。化佛茶产于化佛山,中国名茶之一,茶味清香,香气悠远,口感特好。徐记腐乳有上百年的历史,香味独特,最易下饭。紫甸河核桃产于紫甸河,为野生核桃,以个大、皮脆、仁厚,香味浓郁,风味独特而自成一体;铁核桃以个大、皮厚、花纹有个性著称,有的还是三棱或双连核桃。

 玉姑最喜欢徐记腐乳,从小就是吃徐记腐乳长大的,对腐乳有很深的感情。元福爱吃徐记腐乳,也是因为玉姑的缘故,所以腐乳成了他们的家常菜。

两年多来的共和镇工作,使玉姑更加成熟,更加进步了。她学会怎么去做群众的思想工作,怎么去组织群众起来和地主老财斗争,怎么去教育群众当家作主人。

在农村火热的斗争中,玉姑自身受到了很好的教育,她虚心向老同志学习,向庆生哥学习,向一切进步的人们学习,她已经从只知道玩的小姑娘,成长为一位出色工作人员。

庆生哥工作成绩突出,更加进步了。牟定县清匪反霸工作出色,成为了楚雄地区的先进县。县城里治安良好,社会秩序井然,老百姓安居乐业。

元福夫妇的生活多姿多彩,更加甜蜜,更加有意义。玉姑无意间又怀上了第二个小孩,两小口那个高兴劲就不用提了,元福整天乐得手舞足蹈。

元福更加体贴照顾玉姑,每天很关心玉姑的身体状况。玉姑工作回来,元福什么事也不让玉姑做,还把耳朵贴在玉姑肚子上听里面小家伙的情况。元福这些傻里傻气动作逗得玉姑哈哈大笑,一个劲地追打着元福,两人在屋里来回转着,笑得玉姑缓不过气来,元福急忙给她一个亲密的拥抱。

在一个细雨纷飞的清晨,经过撕心裂肺的痛苦,玉姑生下了一个女婴,他们的第二个孩子就这样降生了。

元福忙前忙后里里外外的应酬着,接待着前来祝贺的亲朋好友。玉姑身体健壮,产后恢复得很快,一般事就不用元福操劳了。

小贵云非常喜欢这个妹妹,他变得非常听话起来,在妈妈身边不停地用细嫩的小手摸着襁胞中的妹妹,黑黑的眼晴望着妹妹的小脸笑过不停。

李家嫂子特地从楚雄赶来看望表妹玉姑,看望元福他们的两个孩子。李家嫂子说生小贵云时她就要来的,因有特殊事没来成,李子木就一直在埋怨她。

李家嫂子给小贵云两兄妹带来了两套新衣服,是她亲手缝的,非常地好看,小贵云很喜欢,看见了紧紧地抓在小手里,怎么也不肯放开。

李家嫂子与玉姑是无话不说的好姐妹,这一次特意来看表妹生孩子,好象有很多的话要说似的,两人总是聊过没完没了,象忘了元福在家里一样。

元福问李子木大哥怎么没来?李家嫂子说他到昆明进货去了,子木在楚雄附近赶乡场,生意比过去还好一些。元福又问起伯母和孩子们的情况,李家嫂子说母亲身体很好,和三个孩子都很想念元福叔叔,要元福和玉姑到楚雄去作客,去看望他们全家。

元福说他很想念伯母和三个小侄子,一定会抽时间去看他们的。元福要嫂子给李大哥带个信,请李大哥近期到这边来一趟,有事与他商量。元福想让李大哥改做其他生意,因为赶转场太苦了。

李家嫂子说解放后楚雄比过去好多了,市民生活也比过去好过多了,穷人都分得了土地和房屋财产。李家嫂子说我家也分得了一些财产,成份划为贫民。

李家嫂子接着说,她现在有了一份事做,在一家腐乳厂里做杂工,工作不繁重,每月有固定收入,家里日子比过去好多了。

你子木哥经群众推选为代表,闲时在农会做些事,替大伙说说话提提意见,讲讲大伙心里的一些想法。子木说解放后才真正感到当家作了主人,能为大伙说话办事了,过去谁能听一个老百姓的意见,子木高兴得不得了。

元福听了很为李大哥高兴,说李大哥有进步,比我还有觉悟,能为老百姓办事是一件很光荣的事。李大哥从来就肯帮助穷人,他一定会把代表当好的。

李家嫂子又说起庆生表哥的事,没想到自己的表哥是地下共产党,现在又是牟定县的公安局长,当大官了,我们亲戚都为他感到很光荣。

在楚雄城里,很多人都知道庆生表哥的事迹。大家说教书先生办夜校教穷人识字,看起来是件很平常的事。楚雄人把庆生表哥看得很神秘,秘密活动连家人都瞒过了,一家人谁也没想到他是一位地下共产党员。

李家嫂子说我们亲属要给庆生表哥争气,多多支持他的工作。让庆生表哥安心做好自己的工作,多为老百姓抓坏人,保住咱老百姓的江山,这也是我们的心愿。

活蹦乱跳的小贵云被送进了幼儿园,元福每天负责接送小贵云。幼儿园在西街上,离元福家只有百多米远,很近的。元福有时还偷偷地去看小贵云,看他听不听老师的话,乖不乖。

玉姑刚满月就去镇里工作了,谁也说不了,把小女儿交给外婆带。元福每天要提前去接女儿和小贵云,让玉姑回来后有休息的时间。

小两口的日子虽然比过去辛苦多了,家里的杂事也多了许多,但他们互帮互助,有事两人争着做,日子过得很顺心,家庭很和睦,很甜蜜。

元福的刊刻社带头参加了合作社,自觉接受社会主义改造。元福成了合作社的一名职工,感到非常地骄傲。元福还是负责合作社的法古治印刊刻店,做他的刊刻工作。

元福自从参加合作社以后,积极工作,认真负责,把刊刻店管理得很好。作为一名小手工业者的元福,认真学习共产党对手工业进行社会主义改造的政策,自觉接受合作社的领导,成为了一名合作社工作的积极分子。

时间过得真快,元福参加合作社已经三年了。他由于工作认真负责,业绩突出,对合作社贡献大,得到了全社职工的好评,领导的表扬,年年被评为先进工作者。

元福参加合作社工作后,精神更好了,生活更有规律了。每个星期除了六天工作外,星期天就成了元福钓鱼的日子,过得非常的潇洒。

化佛山下的庆丰湖,就是元福钓鱼的地方。元福每次去钓鱼总是满载而归,心情得到了极度的放松。记得有一次,元福钓得一条很大很长的鱼,放在街面的木柜台上,小贵云想去把这条大鱼抱起来,但是快五岁的小贵云怎么也抱不起来,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玉姑所在的共和镇,正在开展总路线、大跃进、人民公社三面红旗的工作。玉姑做着动员群众进集体食堂的工作,工作难度大,群众都不愿进集体食堂,连玉姑自己也搞不清进集体食堂是怎么回事。

小贵云已经是幼儿园大班的儿童了,明年秋天就要上小学一年级了。小贵云很聪明,已经认得几十个生字,还能算三十以内的加法,老师们很喜欢他。

外婆逗小贵云,明年和老爹到贵州去读小学。小贵云嚷着说我要去读庆生大舅教过的学校,惹得外公外婆们大笑。大舅妈逗他说,小贵云你大舅又不在那个学校教书了,去那个学校读书不怕大学生打你吗。小家伙闹着说,不怕不怕,就是要读那个学校。

世间有轮回转换法则,真的是什么事都说不得,说了准能成真。外婆说明年小贵云到贵州去读小学,后来就成了事实。元福说这不是迷信,而是一种巧合。

过不了几天,元福真的接到了从贵州老家寄来的快信,这是元福外出谋生二十年后,接到的第一封家信。这信是元福的老父亲寄来的。

元福怀着极其渴望的心情,第一时间读了这封家信。老父亲托人在信里这样写道∶自从元福外出谋生以后,元福的母亲,就天天盼着元福早日回来,元福是她唯一的儿子。母亲一年一年的盼着,每天都望着门前上贵阳的路,盼望元福的身影会突然出现在眼前。母亲夜里偷偷地流着泪,二十年来眼泪都快要流干了,到后来老母亲想元福想得眼晴快要瞎了。元福的母亲因此身体很不好,经常生病,五年前生了一场大病,离开人世。老父亲一人孤苦伶仃地生活着,一直在托人打听元福的下落,却一直没有消息。今年春节,才听人说元福在云南牟定安了家,在县合作社做刻章的工作。老父亲知道后真是喜出望外,昼夜未眠。特请人写来这封快信,小儿元福接到这封信后,立即回楠木小镇看望老父,老父已经是古稀之年的老人,在世的时日已经不多了。小儿元福不要有什么顾虑,老父只要你回来就行,不需要你带回来什么东西。如果回家的路费不够,就来信告诉家里,老父想方设法给你汇来。元福小儿,老父在天天盼望着你的归来。

元福含着眼泪读完了这封家信,心如刀绞一样,眼泪象线一样的直往下淌。玉姑在旁边听着,也泪流满面,没想到丈夫有这样悲惨的家事。

接到这封家信后,元福和玉姑饭也不想吃,想吃也吃不下去,他们为老父亲的处境担心着、牵挂着,正在商量元福回贵州看望老父亲的事。

两小口最后商定,元福向合作社请半年的假,先由元福一个人回贵州看望老父亲。在半年假期快到时,元福要提前处理好楠木小镇的家产,接老父亲回牟定一起生活。如果老父亲不想来牟定,元福就给足老父亲一年的生活费,立即返回牟定。今后,每年按时给老父亲寄生活费,隔两年去看望老父亲一次。家里的事由玉姑处理,看好家。两个孩子暂时送到外婆那里去,请外婆外公带着。

第二天,元福一早上班就去找合作社的领导请假,向领导讲明请假的原因,并把老父亲的来信给了领导看,领导们很同情元福的困难,马上研究同意给元福半年的假期。

元福赶紧回刊刻店,组织职工开了个短会,向大家讲清自己请假的原因,安排好半年的工作,明确一位年长的职工临时负责,并做好了交接的工作。

玉姑上班后就抓紧时间找群众了解情况,认真做个别群众不愿进集体食堂的说服工作,处理完领导当天交办的事后,也向镇领导请了假。

元福和玉姑下班后,直接到幼儿园去接了小贵云。元福抱着小贵云就亲了个够,然后对小贵云说老爹要出差几个月,你要好好听妈妈的话,老爹回来时会给你带好多好多的好吃好玩的东西的。我们现在送你去外婆家,要听外婆外公的话,妈妈每天都会来看你的。

天刚麻麻亮,元福带着几把主要的刻章用的刻刀,挎着一个蓝色布包,与依依不舍的爱妻玉姑告别了,踏上了回贵州老家的漫长旅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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