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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年，百货公司，乃至整个市属商业企业的工会形同虚设。自伍跃英退休后工会主席一直空缺，翟茹新便指定芝梅临时管一管工会的事。
翟茹新一上班就叫来吴芝梅，安排她着手第一届百货公司职代会的有关工作。
解万平敲门进来，问道，领导！那几个人问啥时找他们谈话？翟茹新反问道，我说过我要找他们谈话了吗？解万平说，罗源贵……翟茹新说，对！还有罗源贵。你通知罗源贵中午十一点半到我办公室来。其他的，过时不候！
解万平回到办公室后对房文德等三人说，猫头鹰’（房文德长着一双凹陷，看上去阴森森的眼睛），‘老鬼’（粱和平五十三岁）！），‘一撮毛’（石建军秃顶，但有绺头发从左梳朝右边。）。不是老子不帮你们。领导说了，过时不候。房文德说，日你的妈！冲进去问她要干什么？石建军应声道，走！解万平指着两人瞪眼道，日你家妈！你们不要给老子乱来！房文德三人知道解万平‘社会’，便不敢放肆。粱和平对解万平说声，谢了！解主任。出了总经办。房文德和石建军跟着走了出去。
三人在总经办外面嘀咕了一会儿，决定去烟酒科。
李继邦坐在办公室里正刁着香烟看报纸。
房文德先走进去，说，日你的妈！你倒稳坐钓鱼台，也不管老子们死活。李继邦说，老子看她能把老子咋的。石建军说，你帮老子们说句话嘛。李继邦吐出一个字，卵！继续看他的报纸。粱和平知道再说也无用，便对房文德和石建军说，走！找顾经理。
昨天下午五点半那会儿，房文德和石建军、粱和平、李继邦四人正在附楼基建科办公室‘发五张’扑克牌。解万平打来电话时，粱和平已经输了三百多块钱，正在努力扳本。便说，下班了！要谈明天谈。解万平顺便问了声李继邦和房文德、石建军在不在？粱和平说，在。捂住话筒对三人说，翟某人找老子们四个去她办公室谈话，你们去不去？房文德问道，你的意思呢？粱和平说，老子给解万平说了。下班了，要谈明天谈。房文德说，你不去，老子也不去。李继邦说，老子怕个俅！石建军没有吭声，想去翟茹新办公室，但又怕遭到三人攻击。于是，粱和平说，他们三个都说了。下班了！要谈明天谈！七点钟，翟茹新前脚离开办公室，后脚解万平便去了基建科办公室。四人还在赌。解万平拉了张椅子坐在一旁观战。结果，房文德赢了五百多块钱，拍着胸脯说，今天老子请客！解万平又白吃一顿。
房文德向顾青山说了昨天的情况。顾青山气得脸色发青，骂道，蠢猪！那天我就给你们说过，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们一个个耳聋啦！稍停，瞪着三人又说，咋办？石建军说，我听娄青松说，翟经理任命他为五交化科长了。顾青山心想，班子都还没有讨论，她就宣布了！便对房文德说，你去田芫诗叫来。
房文德和田芫诗走进顾青山办公室。顾青山问田芫诗，她同你谈话都说了什么？田芫诗说，她说她仍然任命我为计划部经理。顾青山问道，谈话时书记在不在？田芫诗说，不在。顾青山冷笑一声，心想，你翟茹新也太跋扈了吧！便说，行。没事了。
顾青山去到迟志国办公室，坐下后说，书记！刚才我遇到几个中层干部。他们说，翟茹新找他们谈话时宣布了他们的职务，还提拔了几个人。这事，是不是应该班子讨论后再宣布？迟志国一听，皱紧眉头问道，有这事？顾青山说，好几个人都这么说。迟志国的两个腮帮子鼓了起来，就像含着两颗钢丸似的。顾青山心头一喜，说，我只是向你汇报一下。没其他事，我过去了。
翟茹新反复斟酌了《关于解万平等同志的任职通知》草稿后拿着去到迟志国办公室，说，迟书记！我准备对中层干部作一些调整，想听听你的意见？说完，递给迟志国。
迟志国接在手上，戴上老花镜，看了一眼标题说，既然你都决定了，还拿给我老头子看啥。翟茹新一愣，忽然想起李树说的话：凡事先通报迟老爷子一声。后悔谈话前没有先通报老头一声。便说，这个只是我个人的意见。行不行，还要通过班子会讨论。迟志国听翟茹新这么一说，气消了点，说，小翟！我们党历来讲民主集中制。我提醒你，不要以为当了一把手就可以为所欲为。翟茹新说，谢谢迟书记的提醒。说完，伸手去拿《关于解万平等同志的任职通知》。迟志国说，不用了。我只是提醒你。说完，手指顺着第一行字一边移动，一边口里念着，解万平同志任总经理办公室主任、……秦证同志任发展部经理助理（副科级）（主持工作）。发展部的任务是什么？翟茹新说，我考虑，公司下一步饭店要投入装修、开业。饭店涉及旅游。从长远看，旅游业具有很大的发展潜力。我的想法是，成立发展部，先对市周边的旅游资源进行考察论证。等条件成熟，开发几个景区景点。迟志国点点头。
成立发展部的初衷分成两块。翟茹新说了一半，另一半是兼并或联合经营区（县）百货公司。
迟志国又念道，吴芝梅同志任劳动工资和人事部经理（兼）、……翟茹新不等迟志国提问便先开口道，叫劳动工资和人事部是考虑到工资改革。党中央提出深化企业劳动人事、工资分配和社会保险制度改革。在企业内部真正形成‘干部能上能下、职工能进能出、工资能升能降’的机制是当前转换企业经营机制的重要任务。她特意加重‘党中央’三个字语气。迟志国一贯的态度是，党中央提出的坚决照办。
迟志国又念道，……董律同志任基建办公室副主任（主持工作）。梁和平呢？翟茹新说，昨天我找他谈话。他说，下班了！要谈明天谈！实际上，才五点半，他和李继邦、石建军、房文德四个人在他们办公室赌博。迟志国说，上班时间？翟茹新说，上班时间。迟志国一拍桌子骂道，他娘的！上班时间聚众赌博！还无视领导，该撤！
迟志国又念道，蒋国林同志任储运部副经理（主持工作）、肖富国同志任储运部经理助理（副科级）。江汉中也撤了？翟茹新说，我和江科长谈了。他身体不好，翻年就退休，在储运部当当顾问。想上班就上，想休息就在家休息，工资奖金一分不少。迟志国觉得这样对待老同志不错，便点点头。又念道，李继邦同志任烟酒部经理。李继邦？翟茹新说，李继邦的情况你清楚。迟志国摘下老花镜说，我没什么意见了。
翟茹新悻悻地走出迟志国办公室，见解万平站在她办公室门前，问道，有什么事？解万平说，石建军找了我几次，想找你谈谈。翟茹新厉声道，我已经说了，过时不候！
翟茹新原来的想法是职代会上宣布中层干部任职决定。然而，昨天房文德等四人的骄横放肆令她发指，加上被迟志国教训了两句，心里窝火，决定下午就把任职通知发下去。
两点钟，翟茹新再次走进迟志国办公室说，迟书记！你看是不是开个班子会讨论一下中层干部调整问题？迟志国说，行。几点？翟茹新说，两点半。
会上，翟茹新说，各位！根据公司的情况，结合当前的形势。我认为，有些工作必须加快进度。我草拟的中层干部任职通知。说着，将六份打印好的《关于解万平等同志的任职通知》发到六个人手上。
顾青山看完后说，我听说了，昨天李继邦和粱和平他们四个人没有按时到翟经理办公室谈话的事。如果，就因为他们没有按时到你办公室谈话就免掉三人的职务，是不是不太恰当。翟茹新耐心听完，说，我叫解万平把昨天的情况向班子汇报一下。说完，扭头朝门的方向喊道，解万平！解万平应声推开翟茹新办公室的门，走了进来。
解万平把昨天的情况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翟茹新说，之所以保留李继邦的职务。原因，我想，勿需多言。其他，看看还有什么不同意见？说完，扫视了一眼六个人。没有人说话。又说，都没有。那就举手表决。
七个人都举起手来。翟茹新说，通过！下一个议题。关于工作总结会以职代会的形式召开。
迟志国立即就表态说，我说两句。工作总结会以职代会的形式召开。好！发扬民主集中制是我们党的优良作风。我举双手赞成。说着，举起了双手。
会议决定由吴芝梅牵头，按百分之五的比例起草职代会代表选举办法，然后进行选举。
会议决定三月十六日召开职工代表大会。
会议结束后，翟茹新立马叫来解万平，边递给他《关于解万平等同志的任职通知》边说，马上打印出来。
打字员打印完《关于解万平等同志的任职通知》。解万平校对了一遍，起身去了翟茹新办公室。翟茹新仔细看了一遍，提笔签上‘打印，红头文件下发。翟茹新’递给解万平说，马上发下去。
解万平拉门关上后，翟茹新隐隐约约的还是有些不安。
这次被免掉职务的有四人。江汉中翟茹新不担心。粱、石、房三人按百货公司《职工奖惩条例》免职算是轻的了。可是，粱和平是百货公司的元老级人物，石建军是多年五交化科长，房文德纯粹就是个地坯流氓。他们三人会服吗？不会！翟茹新抓起电话，拨到经理办又把解万平叫到她办公室。
翟茹新问道，你怕吗？解万平两眼一瞪说，怕？郎州巿……他本来想说：郎州巿解万平怕的人还没生出来！见翟茹新盯着自己，慌忙变了副笑脸，笑嘻嘻地说，领导，除了你，我解万平没怕过任何人。翟茹新点点头，但心里还是有点不安稳，便说，你把叶子祥叫来。
叶子祥走进翟茹新办公室。翟茹新说，这两天可能会有人闹事。叶子祥说，领导！你放心！杨国民得过散打亚军，我也得过擒拿格斗奖。我们会保护你。翟茹新说，没那么严重。我只是提醒你们，这段时间一定要做好公司安保工作，不能出任何事。
次日早晨，翟茹新从车上下来就碰见顾青山。彼此打了个打招呼，一同向电梯走去。顾青山说，我也太轻信他们了。翟茹新说，我一开也以为，后来才知道真相。………
翟茹新走进办公室，想起刚才顾青山说的话。心里说，不拿点颜色给你们看，你们还不知道马王爷长着几只眼！又想，他顾青山既然能主动认错，顾全大局，过去的事就一笔勾销了吧！
翟茹新哪里知道，顾青山认错有其原因。顾青山昨晚在家里接到老同学纪炯打来电话。纪炯问‘股改’进行得怎么样了？顾青山说，目前有一定的困难。纪炯问为啥？顾青山说，鼻子压倒嘴巴。上面派了个娘们当总经理，把我降为了常务副总经理。纪炯又问，真有这事？顾青山说，没人和你开玩笑。纪炯说，好嘛，你又多个妈。顾青山骂道，去你娘的！纪炯说，开玩笑。来者不善？顾青山说，来头大得很啰。纪炯问道，通天？顾青山说，差不多吧。纪炯说，那你老兄可惨了。不过，这种人一般都是过客。你老兄只要卧薪尝胆，服侍好妈，……顾青山打断道，又来了是不是！纪炯说，我说的是认真的。你想想，她一个女流之辈能干什么！再加通天的关系能在你们那个小旮旯呆多久？老兄！用不了多久百货公司自然会物归原主。到时侯，你我携起手来，把你们公司推向市场，不愁干不出一番大事来。顾青山说，说具体点。纪炯说，你只要当上一把手，马上着手‘股改’。然后，……顾青山问道，这样操作保不保险？纪炯说，绝对保险！我敢保证你名利双收。顾青山一拍桌子说，好！就这么定了！
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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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到市政府的《关于郎州巿百货公司更名郎州国贸大厦百货公司的报告》一个礼拜就批复下来了。翟茹新一方面召开会议布置各科室联络祝贺单位，一方面安排总经办联系几家报社下周二、三见报。为了达到更名广告的轰动效应，她会后立即去了市商委，向游百砀作了汇报。
游百砀还没听完翟茹新的话便打断道，翟茹新！你一个小公司，变更个名称要市商委为祝贺单位，还要市商委发文要求各家为祝贺单位。你也太夸张了嘛！翟茹新说，那依游主任的意思应该怎样？游百砀说，登个更名启示就完了嘛！这难道还要我教你。翟茹新心想，你个土包子！于是说，行。站起来走出游百砀办公室，去了杨广学办公室。
事情并不大，但市商委还是召开了个党组专题会议，要求翟茹新作会议说明。
会上，翟茹新最后说，这是一种全新的营销理念。目的在于创建‘国贸大厦’这样一个品牌，宣传企业，扩大知名度。
翟茹新离开市商委会议室后，会议以表决的形式通过了向市商委下属企事业单位发出支持百货公司的通知的决定。
翟茹新一回到办公室就获悉了商委党组会议决定。她想，省商业厅作为全省商业的主管部门应该会支持。于是，去了商业厅，不顾门卫阻拦直接闯进厅长办公室。厅长易泽恩一惊，见是个气度不俗的女人，便对门卫说，你们出去。
门卫走出去后，易泽恩问道，这位女同志，请问找我有什么事？翟茹新反问道，请问你就是易厅长？易泽恩点了下头。翟茹新说，我叫翟茹新。是……易泽恩打断道，是国贸大厦的当家人。翟茹新赶回走上前，伸出手去寒暄道，你好！易厅长！易泽恩握住翟茹新的手说，我刚到省里不久，还没来得及到各处走走，犯了官僚主义。翟茹新望着易厅长脸上的‘老年班’，觉得很慈祥，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了。
翟茹新把来意说明。易泽恩说，应该祝贺，把供销社、商业学会也写上。
翟茹新如同获得了尚方宝剑，马不停蹄，赶到省商直系统八大公司。
一切都那么的顺利。
更名广告登出后，在郎州城掀起了一片哗然。因为从来没有那家企业更名如此张扬。省市一级《日报》占了半版，《高原都市报》、《晨报》占了整整一个版面不说还套了红。有人说醉翁之意不在酒。有人对国贸大厦耗巨资打更名广告予以谴责。翟茹新说，毛主席说，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
按翟茹新的计划，前面几项工作完成后就该把劳工工资和人事制度改革纳入议事日程了。她想起范娅妮，骂了句，妈的！恨不得公安局抓住她判几年徒刑。她找出以前的笔记本和参考资料，刚在信笺纸上写下：‘劳工工资和人事制度改革方案（试行办法）’一行字。
电话铃声响起，翟茹新随手抓起电话‘喂！’的一声。那头说，耶！当了一把手是不一样呢。翟茹新一听是康庄的声音，心一下子沸腾起来，感觉有好多话想对康庄说，叫了声，康庄啊！……突然刹住。觉得自己现在是‘一家之长’了，应该稳重点。便说，你好！康庄说，翟总啊！有件事想向你汇报，……翟茹新还是没能控制住，笑了起来，骂道，汇报你个头！康庄说，看不出你胆子还挺大的呢！翟茹新说，你才知道。康庄说，为了表彰你胆大包天的行为，本局长定于今天下午设宴为你庆功。翟茹新一愣，问道，什么局长？康庄说，公路局。不向我表示祝贺吗？翟茹新说，好！（声音拉得很长）祝康庄同志荣登局长宝座。康庄说，也太勉强了嘛！翟茹新说，那你想怎样？康庄说，我要你当面亲自向我祝贺。翟茹新说，你也太得寸进尺了！康庄说，你不要后悔哟！翟茹新知道康庄有好消息，问道，有什么好消息？康庄说，你是商人，难道连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道理都不懂吗。翟茹新厉声道，谁是商人！康庄说，那是什么？翟茹新说，废话少说！什么地方？你说。康庄说，岚梅山庄。翟茹新说，那么远！康庄说，我来接你。翟茹新说，行。六点半，你就在静心斋茶楼对面建行门口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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