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怀堡传说之僰人部落之第二十一章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祁成德    阅读次数：45370    发布时间：2020-06-03

排好阵势之后，马格木令金刀马嘶出阵。

马嘶骑一匹黑马，手舞金刀，出到阵前。

宋军阵中，同统制夺命狼周万出马，挥舞双刀截住马嘶，与马嘶拼杀。两人都使刀，刀劈刀迎，刀砍刀拦，刀来刀去，刀进刀退，刀剁刀剔，刀拨刀挂……战了二三十个回合，难分胜负。马嘶正杀得性起。突然想到长兄马格木的嘱托，连忙一招凌厉的秋风扫落叶使出，逼开周万的双刀，紧接着虚晃一刀，一个鹞子翻身策马而走，并对周万说：“不怕死，你就追来！”

周万说：“你乃手下败将，我岂惧你！”

马嘶策马前面跑，周万催马紧紧追赶。

进入一条山谷，马嘶回头来，见周万一人紧紧追来，后面却没有人。马嘶握刀在手，停马等待。周万也操刀在刀，策马逼近。

马嘶说：“宋将听者：马某我不是怕你，也不是战不过你，是要引你到这里来好说话。俺乃西夏国护国大将军马格木的结义兄弟马嘶，我兄弟五人，情同手足。俺奉马大哥之令，送一封书信给你，回去交给你们苑元帅。你可小心在意，切莫误了大事！”说罢，将囊袋中的一支黄蜡封头的竹管，里面装有马格木写的纸条，向周万掷去。周万用手接住。马嘶策马从山谷的另一谷口出去了。周万回到阵上，将黄蜡竹管呈交苑世明。苑世明接过，策马往回退走两三丈远，才弄掉竹管头上的黄蜡，抽出里面纸条观看，上写着“容后擒人献寨”6个字。苑世明因鲜于冬妹先曾有报告来，汇报过岳孟春与马格木洽谈之事，心里早就有了主见，现在见了马格木送来的纸条，当然会明白那意思。

苑世明将马格木送来的纸条毁了。

阵上，贺昆仑胜了猴头费支奇。费支奇受伤但未丢命，被人救下。赵虎胜了区天炳。宋军却折了指挥使魏平。魏平与巫浩交手。战了二三十个回合，气力不支，被巫浩一刀斩于马下。

两军对阵的第三天。

清晨，铁山虎起床后，坐在军帐中的虎皮交椅上，觉得精神疲倦心中烦恼，很不是滋味。

铁山虎昨晚上做了一个梦，梦中情景至今宛然在目，令他震憾、惊悸、恐慌而心生烦恼。

雷电交加，狂风暴雨，石崩土塌，山洪爆发，洪水朝天……赤水河蔺溪沁脑溪这些虎柁峰周边的河流，都是波涛汹涌巨浪掀天。洪水把虎柁峰寨街淹没了，疯狂地肆无忌弹地吞噬、摧毁着一切。铁山虎的亲人和部属都不见了，他一个人在水中挣扎，遭遇灭顶之灾，呼救却无人搭理！

出兵这几天，是王府侍卫队长姜冲照料铁山虎的起居生活。姜冲端来早餐，铁山虎却不愿吃，说不想吃让姜冲依旧端出去了。

来到军阵之上，两军对垒，要互派将领交锋。

铁山虎指名要与苑世明单打独斗决一雌雄。

苑世明正要出马，苑先贵说：“父亲且请少歇，让孩儿出马，保证即刻擒捉那贼人过来。”

苑世明说：“他既然指名要与为父单打独斗，不出马岂不落人话柄惹人耻笑？还是为父出马，会他一会为好。你且站在一边，看为父如何胜他？”

虎柁峰阵上，小诸葛郎铭从豹皮囊中掏出一颗浑圆的石子，看准苑世明掷了过去。苑先贵眼尖，麻利地搭箭开弓射了一箭，箭头击碎石子，掉在地上。苑先贵立即又发一箭，射穿郎铭的咽喉。郎铭落马而死。旁边的屠世荣见死了郎铭，心痛如绞，也放一支箭出来。苑先贵要保护父亲，侧身一躲却伤了自己左臂，卢锋和吕俊，合力保护元帅和公子。赵虎周万贺昆仑等人领兵从两边杀出，截住铁山虎的人马，掩护苑世明和苑先贵。

4

铁山虎正要挥兵向宋军冲杀，却看见留守虎柁峰的巴壁虎缪云带一些败残人马惊慌地跑过来。

缪云见了铁山虎，跪倒在马前，泪落如雨。

铁山虎诧异道：“你同巴军师留守虎柁峰，却为何来此跪地，莫非出了什么事？”

缪云说：“主公，大事不好，今天早上，虎柁峰被宋军鲜于冬妹率兵攻破、占领了。”

铁山虎大吃一惊，认为昨晚上的梦境有了应验。他问道：“巴军师同百变虫黄汉呢？”

“黄汉战死了，巴军师和末将逃了出来。到这里之后，巴军师却被马格木拿了，我才跑出来报信。”

铁山虎惊问道：“马格木为啥拿了巴军师？”

缪云说：“不知道，末将只晓得马格木令手下的马嘶牛哞乌啼狼嗥四将，把守寨栅，看见我等到了，就动手拿人捆绑人！”

铁山虎恨得咬牙切齿：“好个马格木，一个叛徒！”他失悔：早上不该留马格木守寨。他震惊：“虎柁峰寨丢了。失去根本，今后何处安身？他担忧：妻儿老小等怎样了？他脑袋里一团糨糊，想像不出马格木为啥要背叛他！

这时，宋军掩杀过来，铁山虎的寨兵阵势大乱。巫浩、区天炳等人听说丢了虎柁峰寨，又听说马格木擒拿了巴铁咀，知道铁山虎大势已去，遂无心再战，带兵四散走了。其余兵士，无人指挥更无心与宋军抗争，也是东一砣西一处的躲避宋兵，逃出之后四散逃命去了。

铁山虎身边，有屠世荣、姜冲、缪云跟随着。

虎柁峰和大寨都回不去了，只有跑向赤水河边。打算过河后找地方收集军马，然后经良村温水出古夜郎河，投奔播州杨氏，借杨氏的力量东山再起。

甩脱了宋军的追赶之后，一行人顺河边的道路行走。缪云已经不见了，是跑丢了还是去哪儿躲了，谁也不知道。看见前面的铁山虎和姜冲，屠世荣忽然有了失落和孤独的感觉。心里产生了一些想法。屠世荣任马儿慢慢地走。他边走边思索眼前的处境，思索自己该怎样办。

昨天，他还能看见小诸葛郎铭，看见自己从高洞河谷带来的部下，今天，已经就见不着了。短短的不到一年的时间，局势竟产生了这样的变化，出现了今天这样的结果，谁料得到呢？谁也不会料到，过去总是前呼后拥的自己，今天竟成了这个样子，落得这样的下场。铁山虎还有一个姜冲死心塌地地跟随着，自己却什么也没有了，成了名符其实的孤家寡人了！

屠世荣想女儿屠桂花了。

女儿在哪里呢？此刻在干啥呢？

女儿在想念父亲吗？

屠世荣把自己的不幸的根源绑定在铁山虎身上。他想：要不是铁山虎领头生事，我屠世荣现在仍然是高洞河的酋长，有军队有地盘，有土地有山林，有金钱有谷物，有妻妾有奴仆……，在家有人服侍，出门时前呼后拥。何等威风显赫荣耀！女儿也可以随时见到，然而，这一切都不存在了，永远失去了，不可能再回来了！

作孽的铁山虎，可恶的铁山虎，罪恶的铁山虎！铁山虎是一切恶果的根源，不可能饶恕！

鱼蟹溪是赤水河上的一个古老渡口。一河碧浪，两岸青山， 几簇幽篁，四野郁秀。河对岸一条之字拐的羊肠路，从河岸延伸，镶嵌在赭红色或青黑色的岩坡岩塄岩壁上，恍若云里雾里地盘旋而上，到达依稀可见的悬崖巅顶。河这边一条小木舟，在滩尾的软水里随风荡漾，描绘成“野渡无人舟自横”的奇妙意境。

梢翁不知哪里去了。铁山虎和姜冲到得渡口，没见着梢翁，就下马来。铁山虎在河岸的石礅上坐下歇息。姜冲把马牵到一边，让马儿自在吃草，他也坐下，等待弄船人的到来。

屠世荣从后面赶来了。

铁山虎问道：“屠洞主少歇，为何姗姗来迟？”

屠世荣说：“大王马快，屠某马慢，故而来迟。”

铁山虎说：“原来如此。梢翁不在，且请坐地等候。梢翁来了好坐船过河去。”

屠世荣说：“大王，不必等了，屠某人不才，可以弄船摆渡，把大王送过河去。”

“屠洞主，你可以吗？”

“可以。屠某人的舅舅在长沙咀外面的高洞河边居住，那里也有摆渡的船。屠某人自小在船上摆弄玩耍，会把舵，会推桡，会撑毫竿，熟悉操作技术，可以弄船摆渡，送大王过河去。”

“马匹怎么办，可渡得过去？”

“马匹？”屠世荣说，“就割爱了吧。船小，装不了许多，光是载人就差不多了。”

铁山虎说：“孤王这匹马好，名为‘追风映雪’，是匹千里驹，舍不得割爱。我们不渡了吧。依还往上游走，寻找一个水浅河窄的地方，连人带马一起过去。马不能丢，今后还要用。”

“这一带不好找水浅河窄的地方。”屠世荣想了一想说：“这样吧，这船虽小，可以载一人一马。我就辛苦点，多撑两趟船。第一趟载大王和宝驹过河。第二趟载姜侍卫队长和他的战马。第三趟载屠某人自己的马。大王你看行不，行就请牵马上船。大王目光远大，说得对，马匹今后还要用，还有用。”他其实心里想的是：你铁山虎还想今后呀，恐怕你眼前这一关就难过了，今后你根本不用骑马了耶！

铁山虎也想了一想，才说：“那就上船吧，姜冲，你先把孤家的宝马牵上船。你先等着，屠洞主送孤王过去之后，下一船再渡你。”

“末将遵命！”姜冲说。

姜冲牵追风映雪上船之后，下船回到西岸边。

铁山虎上船，手牵宝马立定站稳。

屠世荣解缆上了船，说：“大王，站稳了哈，莫乱动，开船了呕。”他用竹篙一点，船离了西岸。

船到河心。从东岸的碛坝上伸出来一礅丈把长的羊肝石，屠世荣将船头对准羊肝石撞去。船头与石包碰撞之后， 立即有点破漏，开始进水了。追风映雪受了惊吓，四蹄挪动，船身失去平衡。屠世荣左脚借势猛力一蹬，船身往左边倾斜，右侧掀来一个大浪助力，加上铁山虎同追风映雪的晃动，把船弄翻了。屠世荣把竹篙的篙头在沉船上一点，借毫竿的撑力，蜻蜓点水般纵身一跃，稳稳地落在羊肝石上，回头看着河里。

铁山虎和追风映雪落入水中。

铁山虎不谙水性，但为求生存，努力挣扎着。

追风映雪游到铁山虎身边，意欲驮主人上岸。

铁山虎神志清醒着，艰难地想攀上马背。

屠世荣站在羊肝石上，一竹篙对准铁山虎的脑袋打去，由于水流动荡，偏了一点，篙头擦着铁山虎的左耳下去，落在左肩膀上。

追风映雪被惊跑了。

屠世荣长啸一声：“天呵，屠某人要用自己的行动，还我女儿屠桂花一个清白，让她好好地活着，好好地生活！”

屠世荣跳入水中，游到铁山虎身边，抱住铁山虎，猛力往下沉，不一会浮在水面，双方紧紧抱住，被波浪卷走。

姜冲在岸上，眼看着突然发生的这一切，人整个地傻了，过了好一会，他清醒过来，赶快沿河西岸往下游奔跑，想捞起人来……

5

佚名撰写的《南宋仁怀堡佚事》可看作一部很有参考价值的可信度很高的野史。笔者从上面读到一些关于书中人物或事件的资料，今特笔录于此，希望能与读者诸君信息共享。

乐半仙、归铁咀等人，率队下羊皮山，到苑世明军前投降。仁怀堡战事结束。苑世明据实拟了一份奏折，申报朝廷，说明仁怀堡僰人酋长铁山虎、哈里夫、屠世荣等人已死，余众接受招抚或自动投诚的事实，请旨定夺。 不久，宋理宗发下一道圣旨来。大意是说：既然战事已经平息，首恶铁山虎等人已死， 其余受招抚或自动投诚之众，可不予追究，应避免打击面过宽，以昭示皇恩浩荡。善后事宜由苑世明全权处理。后来，苑世明根据姜冲的证词和屠桂花在高洞河献寨的表现，专门为屠世荣拟了一道表章，奏请朝廷对屠世荣重新判定和表彰屠桂花，得到了宋室的批准。

哈里奎在狱中病死，苑世明在原蛇盘谷屯田垦植的基础上巩固发展，安置了很多人。在战争中招抚、投诚、俘虏的军士等，多数自愿回乡耕种自食，或做点小生意从事正当买卖过活，其余很多无家可归或不愿返乡的包括屠天勇、乐半仙、归铁咀等人都得到了妥善的安置。

苑世明平定仁怀堡战事，完成了靖边安抚的任务，得到朝廷的恩典：子孙相继，世镇其土。不用回豫章或淮北了，在仁怀堡地方长期任职。

苑世明的随征将领中，司马策、李炳耀、赵虎、东方直、周万、贺昆仑等人都得到升赏任用。战死的张罡、郝胜、韩彰等人得到旌表封赠。兵马都监王豹伤好后也官复原职。只有同统制薛千，因冒领特别军令执行队的功劳，被鲜于冬妹告发，苑世明查证属实，薛千被开除军籍贬为庶人，回老家耕种自食去了。

地方官吏如蓝州刺史、梓州太守、纯州知府、仁怀堡巡检等人及地方团练使、知寨等，也受到了旌表封赏或得到了升迁。

苑先贵箭伤平复之后，来找墨妞。墨妞说她一生一世离不开小姐，要拒绝除开鲜于冬妹之外的其他一切人。苑先贵喜欢墨妞，割舍不下墨妞，也尊重墨妞，与墨妞结成了兄妹。

屠桂花听说父亲与铁山虎同归于尽的事情之后，带人沿着赤水河寻找父亲的尸体，一直没有找到，她找到姜冲，让姜冲在苑世明面前为父亲在鱼蟹溪渡口的行为作证。屠世荣得到重新判定之后，苑世明将她家的田园房屋财产等大部分返回。屠桂花将田园财产等作了分割：留一些给不愿随自己出家修行的秋菊和冬雪居住和作为生活来源；其余的全部捐到尼姑庵，自己同春桃夏荷一齐入庵修行，一年后她作了尼姑庵的住持。屠桂花发现岳孟春爱的是鲜于冬妹，鲜于冬妹也爱着岳孟春，自己同岳孟春的婚事没有指望，心灰意冷她才作出修行的决定。在尼姑庵拜佛诵经修行的同时，屠桂花总想着父亲，想着父亲之死与自己有关，因而怀疑逼父献寨投宋的举动是不是搞错了，对自己的做法究竟是“大义灭亲”还是“大逆不道”也自个提出了质疑，直到若干年后受到一位高人的点化，她才释然心安没有了负罪感。那位高人说：你父亲之所以后来敢于在鱼蟹溪渡口与铁山虎同归于尽，是他思想上有了醒悟，是受了你献寨投宋行为的启发，明辨是非认识到之前的错误后采取的必然行动，和得到的必然结果。

马格木因为擒捉巴铁咀献寨有功，被授予蓝州兵马指挥使之职，马嘶牛哞乌啼狼嗥同授为正牌军，马格木为了自己的草海基地，接受了任职。他在蓝州训练出了一支军队，在后来与蒙古人的交战中作出了贡献。

岳夫人和李尧臣的母亲也受到了表彰。

仁怀堡巡检司马大人升迁，苑世明奏请宋理宗，让鲜于冬妹担任仁怀堡巡检之职，管理地方事务。鲜于冬妹却从薛千冒功一事中似乎悟出了点什么，迟迟不答应，也没说不答应。

苑世明要岳孟春、关培勇、李尧臣到军队上任职，三个人都说愿留下来帮助鲜于冬妹，维护地方治安。岳孟春在袭取虎柁峰的战斗中，中了百变虫黄汉一毒箭。黄汉死了。岳孟春的箭伤至今未曾康复，鲜于冬妹和墨妞，每天陪伴他，为他熬汤煎药、疗伤护理。

特别军令执行队的欧阳德、令狐青、雷鸣、风吼、方闾、伍白、邓域、邹屿等将领，都有封赏任职。苑世明让他们到军中效力，但很多人不曾去。这些人有的置田地，有的置山林，有的行医开店，有的依还游荡江湖，有的就留下来帮助鲜于冬妹，各有各的选择和归属，但都能安度余年，得以善终。

在《南宋仁怀堡佚事》篇末，看到一首题为《仁怀堡》的七绝，读来觉得还合适，也有些韵味，顺手拿过来，也作为小说的结尾吧：

僰人故事传千古，宋代兵家战阵排；

古堡沧桑风雨后，风光重现旧仁怀。

（编辑：姚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