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将军的主将营帐简单不繁复,正中一张将军案几,背墙布帐上悬挂一幅硕大的长平战局地形图。
廉颇挺身坐在座榻上,两眼望着兴奋不已的李厚,亦挂露出一丝笑意:“传舍长,辛苦你了。”
李厚双手一拱,喜笑道:“大将军,应该的,此乃李厚份内之事,必须做的。李厚只是想请大将军原宥,迟了两日,该罚。”
廉颇摇摇手,客气道:“唉,传舍长,言重了,你可是临危受命,不容易啊,本不该劳你如此费神费力。”
李厚遽然一挺胸板,铿锵有力:“相国托付之重任,李厚理当全力效命。然我自知能力有限,国家危急之时,只能运送运送朝廷府粮,却无力相帮筹措更多粮刍,惭愧啊,大将军。”
廉颇又一摆手:“唉,这岂能怪你,原本不是你传舍长职责所在,勉为其难,已经实属不易啦。”
李厚接着灿烂一笑:“嗯,还好,没想到大将军这里已是粮食满仓,堆积如山,李厚自当多虑了。”
廉颇一听,脸“唰”地板下,看着李厚,神情异常严峻,声音低沉,道:“假象。传舍长你现在看到的全是假象啊。”
李厚霎时敛住笑,脸微微一抽,生出狐疑:“假象?大将军,我刚才可看见人来车往,川流不息,粮仓已经连成许多片,热闹冲天呢。”
廉颇似摇拨浪鼓,摇头仰叹:“这就是假象啊,将你都骗了。传舍长,对你,我不想隐瞒,亦不能隐瞒,摊开实情告诉你,是要请你多多操心,多多帮我,多多筹措粮食啊。”顿停一下,老将军极为苦恼地,道,“那粮仓里大多装的是砂子,东山坡的黄砂啊。我这可是不得已而为之,都是做给对岸秦军看的。”
李厚一下木呆了,惊怔住了,他瞪直眼珠,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廉颇不管不顾李厚的震惊神经,又给他施加上压力:“我这前线二十万将卒每日都得张口要粮,等着需要大吞量的粮食啊。拜托了,老夫拜托传舍长还得费心费力,抓紧给我运来更多的粮食啊。”
李厚慢慢,慢慢地缓过神来,不停喘着气,吃劲地,道:“我,我,大将军,我,我当竭尽全力,会全力以赴的,为保障大将军击败秦虏,誓死肝脑涂地。我,我,大将军,我,我即刻返回邯郸,一定想办法,会的,想办法,一定给大将军供足粮食,解除您,您的后顾之忧。”他说得有点语无伦次了,实在是措手不及,万万没想到老将军还有这么大一个缺粮口,太缺粮食啦。
廉颇合并双手,真诚作揖:“那老夫就多谢传舍长了。”接着他一下垂头,“拜托了。”
李厚一阵慌乱手脚:“大将军,不敢当,不敢当,折杀我也。筹粮是我本份,应该做的,必须做的。大将军,李厚告辞了,我这就回邯郸,这就回邯郸。”他又手忙脚乱,一边拱手还礼,一边急急地,一个大转身向后,小跑着急步,出了主将营帐。
廉颇苦脸歪笑,摇了几摇头。
邯郸城里,文锦阁。
这多日来,相国平原君亦就一刻未能平静,日不断思,夜不能寐,心绪烦乱,急火攻心。长平前线需要的粮食似乎是个无底洞,已将邯郸王宫的库存掏空得差不多了,但仍有缺口庞大的粮食,短时期内再到何处去筹措,着实让他焦头烂额,一筹莫展。无路之下,他便把全部希望寄托在去齐国借粮的苏代身上了。
苏代回来了,可惜是空手而归。
一见到相国平原君,苏代便连连作揖自责:“苏代无能,有辱使命,请相国大人降罪。”
平原君脸显忧虑,出言却甚温和,没一丝怪罪之意:“先生何罪之有呀?”
苏代更是羞愧难当:“苏代没能借的一粒粮食,反花费用度了相国大人这多金银玉宝,岂不罪过。”
平原君宽慰地摆摆手:“唉,我听说了,先生你已经晓以利害,据理力争,然齐王建冥顽不化,油盐不进,这怨不得先生啊。”
苏代顿然生出几多感激,又不免深感惭愧:“相国大人明鉴,然我苏代作为堂堂纵横大家,最终没能说动齐王,真乃我之耻辱也,相国大人不予开罪,我自度委实羞惭啊。”
平原君仍然显得宽容,勉强笑道:“先生不必再自责了,得失自有天命,你已尽心尽力,我当谢你才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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