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一死,范姒顿时失却大山依靠,已然孤家寡母,缠着一个八岁的弟弟,自是伤心不已,哭得死去活来。才过两年,芳龄十八的范姒,不想靠着父亲遗留的家产,等着坐吃山空,非常要强逞强,做起了药材生意,最主要买卖医治蛇毒类药材,顺带拯救生命,治疗似她父亲一般遭遇毒蛇咬噬的危急病人。
然屋漏偏遭连夜雨,才安定一点生活,却又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灾难烧的荡然无存。
那是接近年关的一个傍晚,冰天寒地,即将步入桃李年华的范姒,裹着厚实的碎花棉袍,拖着一马车的山货粮食,满心欢快地进入了郢都城,可才走上城南大道,就听得远远地,传来了一片胡喊乱叫声:“救火啊!”“快来救火啊!”这喊叫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多,搅成了一锅热粥,呼天抢地。
范姒禁不住抬头朝前望去,浓烟滚天,似乎就是自己住家的方向,霎时,她有了一阵心慌,连忙催促马车伕加快车速,往前赶去。
紧赶快赶,等范姒和她的马车抵达起火点不远时,她一下,整个人都突然傻懵住了。
正是她的家,被火舌疯狂卷起,干草烈火,急转直下,火光冲天,活蹦乱跳,两大间瓦房屋已烧成一片火海,热浪滚滚,暮色翻卷浓烟,遂让人魂飞魄散。
范母捶胸顿足,哭天怆地,拼着命要往火海里冲,但被邻坊一位大婶牢牢抱住,还有两位大嫂用力拽住了她的手和脚,不让她再冲动向前。
大火丝毫没有一点想退之意,越来越嚣张。
周边邻坊几乎都赶来了,不断往火里倒水显得无济于事。一位有经验的大伯开始用木头猛撞土砖墙,倘若不把土砖墙撞倒,屋顶的火龙还会拼命地往上蹿,随风飞舞,周围整片的房屋亦将会面临血光之灾。
大难临头,危险迫在眉睫。便又见一壮汉扛来了一根六七米长的粗树干,他一边喊叫着,一边让十几个人抬起长长结实的树干,一齐往后退,然后又一起向前冲……随着不断碰撞,土砖墙频频被冲破,屋顶的砖瓦、梁柱频频陷落,众人随之赶紧加快频频泼水……
这时,只看见范姒疯了似地冲破围住的人群,拼着命冲进去,可一靠近火口,便有一股火辣辣的热气劈头盖脸地喷了过来,直熏得她的脸一下被灼烫得生痛。
又半个时辰过去了,盛气凌人的火墙终于被众志成城的人墙压下了,满目疮痍的泥瓦房仍在不断地冒着青烟。范姒被几个人拉着,彻底精疲力尽,两手渗着血水,满脸灰蒙灰蒙……
众目睽睽之下,大火无法无天,旁若无人地把已经够可怜的泥瓦屋烧得面目全非。
忽然,范姒一个虚脱,瞬间瘫倒在了地上。
血本无归,范姒的所有努力所有家产都被弟弟玩的一把火付之一炬,火炉仍在,但已扭曲变形,残骸一堆。玩火的弟弟无声无息被火蛇吞噬走了,去街坊邻家借粮舀米的母亲一时经不住打击,神经崩溃了。
范姒真成了孤家寡女,无力支撑居家,生活每况日下,想再做生意根本没一点本钱,欠着药材商的大笔金银还都无法偿还呢。自己、母亲仍要生存,实在走投无路,被逼无奈,范姒终于选择,将自己卖入红闾,换得二十金,还了债,亦给母亲留下微薄可怜的糊口钱,自己便踏上了一条凄凉无助的风尘道。
怡春闾,在郢都城乃是高一等的红闾,当有专门训练歌舞的训导师,还有诗歌辞赋课目的授业,得以训练、提高舞姬歌姬的艺能修养,可好生招待、吸引那些达吏贵人与公子哥,满足他等寻欢作乐的需求。
范姒遁入怡春闾,可是饱含辛酸,受尽凌辱。本来她是营商之家,公主娇女,只会吟诗颂赋,却不善歌舞,更不懂粉红饰艳,这便怨怒了老鸨生厌,时时遭鞭打,仍不见长进,于是更惹得老鸨恨气上升,仅半年光阴,遂有了卖掉她的主意。
这夜又是笙歌艳舞。
台上舞姬妖艳,一身苎麻舞衣,色彩洁白,若同蓝天之上轻轻飘动的白云,但见长袖一甩,乐声奏起,紧接莲步轻起,两手高举似白鹄飞翔,时而折腰转身,时而脚步轻移,舞姿飘逸,光彩照人。更有眉目传情,含笑流盼,似若诉若怨,若诗若恋,魅力舞蹈,轻佻一波又一波勾魂摄魄的妩媚动作,直看的观赏座上一声声的叫好叫美。
坐在前座的吕不韦面露笑意,心绕痒痒,他昨日方到郢都,今夜便只身进入怡春闾寻欢作乐,营商春宵两不误,尽享着快活人生。
一段白纻艳舞跳罢,吕不韦已是内急起身离座,寻着茅厕而去。没想一进旁院,便看见半老徐娘的老鸨揪着一少女长发,叫嚷着让她跪下。少女倔强不从,老鸨紧跟着就是连着几下掌掴,瞬间,几道红痕印在了少女粉嫩的脸上。
吕不韦一见,如何可以这般对待红闾闺女,甚是看不过去,于是路见不平,上前一把扯开老鸨,不听她哇哇乱叫甚么,扶起少女,将她拉到不远的廊亭里面,坐下,忙询问为何缘故?少女只咬着嘴唇,眶盈泪珠,一声不吭。吕不韦再三询问,不断开导,便见那少女猛然滚下眼泪,顷刻汹涌澎湃,启开樱唇,一股儿脑将满腹的委屈与怨恨倾泻了出来。
经一席长谈,吕不韦得知少女范氏名姒,看着她俊俏、倔强的泪脸与表现伶俐、孤傲的神情,顿然生出一股怜悯之心,怜爱之意。
于是,吕不韦在营商之余,抽暇询问、寻访了怡春闾的姐妹,范姒的街坊邻里,亦探望了呆痴的范母和烧塌的废屋,已然对范姒有了一个基本轮廓的了解。直至吕不韦寻到范姒父亲营商的几个故旧,得知范姒乃是陶朱公之后人,眼睛骤然一亮,除却敬仰之情,便对范姒另眼相看,觉得她决非一般之人,心中不由暗自思忖:一个生在营商之家,必然有着得天独厚的营商天赋,祖先亦为名商,后裔商程可瞻,以致认为范姒定有做生意之能事。他越想越动心,立刻下决心,扶持范姒,让她帮自己料理郢都之商事,亦可成就一位潜力巨大的女大商。
相关新闻
版权所有:西南作家网
国家工业信息化部备案/许可证:黔ICP备18010760号 贵公网安备52010202002708号
合作支持单位:贵州文学研究会 四川省文学艺术发展促进会 云南省高原文学研究会 重庆市巴蜀文化研究中心
投稿邮箱:guizhouzuojia@126.com QQ1群:598539260(已满) QQ2群:104230348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