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吕不韦似在效仿,遂假以“仲父”之名,以齐相国管仲自居,目的就是臆想让嬴政承认自己是他的父亲,另一方面乃是向大秦臣民喻示,他吕不韦将似管仲一样行使朝廷的所有权力,而无需取得幼王嬴政同意,便彻底排除了秦庄襄王在位时,他吕不韦即使想操控大秦朝政仍必须通过君王首肯才能施行的囧状。当然,他更为主要的是在嬴政登基王位后,以身为“仲父”的他,可为所欲为,没任何干扰,没任何管束,全都由他吕不韦来发号施令,来实行自己的治国行为与主张。
亦就可以如此说,此时的秦国,实际是吕不韦个人专政,全然揭去了令他一直窝心难受的遮羞布。从此往后,他,丞相吕不韦就可以堂而皇之地掌控一个国家,且还是诸侯之中最为强盛的国家,且这个国家的君王即是他的政儿。
真的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他,一个商贾吕不韦就敢冒天大之险来经营一国君王之大业,并且完成了一桩巨大的买卖,获取了一本万利,达到了权力的巅峰。
眼看着目下这一幅奇景怪像,一个年长的丞相与一个年幼的国君,并排站立在同一个王台之上,站立在同一条横线上,就不得不让人浮想联翩出更深一层的涵义:家天下。这一个由畸形的一家人组成的一个怪胎朝廷,一个由血亲关系与朝政关系截然颠倒的异形朝廷。然,更为令人奇怪的是,居然没有一个人敢对这样一个朝廷不敬不顺,无论是山呼万年的朝臣百吏,还是诸侯各国派遣来的朝贺使节,都没一个人敢吱一声,而所有人所畏惧的,恐亦只是这一个人——吕不韦。
事实上,吕不韦已然等于成了大秦的实际统治者,很大贵大富,仅家僮就豢养有万人之多,宾客亦有三千之众。他自己成了相父,政儿做了君王,赵姬当了太后,不但富可敌国,且一家三人权势熏天,至于江山天下亦自然都属于他吕不韦的啦。
随着权力的越来越大,吕不韦遽然更明白,他肩挑的责任亦越来越重,不但要殚精竭虑地翦灭诸侯六国,还得恪尽职守地教导幼王政儿。然,偏偏他不明白,现在让他大伤脑筋的居然是政儿,总感觉自己还不能摸准政儿的脾性,不能知晓政儿是否若庄襄王一般与自己一意同心?非常深藏不露,他真的难以猜透政儿的内心世界,特别是看见政儿缺少仁爱,怀端有一颗豺狼之心,穷困之时能礼下于人,得志之时能吃人不吐骨头。此着实让吕不韦不能不成为头疼的一块心病,心病呵!但不管怎样,他又都不能因此而歇手下来,更不可能排挤政儿,他,他还得全心全意,必须全心全意地继续为政儿奔波,为大秦的一统天下操劳不停,直至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啊,得到了,全都得到了。
赵姬兴奋?兴奋不起来。她虽然得到了吕不韦承诺给她的所有,荣华富贵,一国之母,昨日王后,今日王太后,本该是欣喜若狂,高兴万丈,可,可她就是无论如何亦高兴不起来,更甭说若狂了。究其原因,是因为赵姬并非需要这个,不仅只是这个万人景仰的王太后。她,她其实最需要最需要的是欢乐,欢与乐,最需要的是男欢女爱,能与她爱的人厮守,日日粘合在一起,纵情欢愉,享受人生,享受做女人的极度快乐,而不是若现在这般,孤寂伶仃,独守着无穷奢华的寝宫,寂寞无助。
看到了,远远地,赵姬一看到吕不韦昂首阔步地走进来,走进她的甘泉宫,她的寝宫,她顿时便扑了上去,一把抱住了尚未站定的吕不韦,紧紧地。
“太后!——”吕不韦被突然一下抱得憋呛住了气,急不出喊叫了一声。
“嘘——”赵姬连忙一个头仰后,讶笑一声,然后快活地又一把拽住吕不韦,连拉带推,直直地把他推倒在了床榻之上。
“太……”吕不韦原还想着抵挡,颇有点拖泥带水,然瞬间,他却噎住了——呵,十三年啦,毕竟整整十三年,都想着有这么一日,今日,这一刻果然来到了,来的虽说千辛万苦,但亦是心想事成。可目下,他又看到了仍旧风情万种的赵姬,又是在这世外桃源的寝宫,他亦想着能与日思夜想的赵姬儿重续往日旧情,想着似回到过去那一段缠绵的岁月静好,该有多么美妙呵。
“吕丞相,你,你如愿以偿了吧!”突然地,赵姬一下坐身起来,冷不丁冒出这一句很是突兀的话,随之便顾自笑了起来,笑的似乎有点随心所欲。
“太后,你……你不亦如愿以偿了吗?”吕不韦眨巴了一下眼皮,定定地望住了她,望住了她那张娇媚的脸庞,猛然地,便一下哈哈大笑了起来。
赵姬一楞,即刻拉下笑靥,不禁话噎迟缓地:“我……嘿,我……我是……”飞快地,她便是一个激灵反应,伸出手指戳了上去,重重地在吕不韦额头上点了一下,“我,我是被你吕丞相推上去的哟,嘿,嘿嘿……”
吕不韦赶紧学着她的样,皮肉笑着道:“嘿,嘿嘿,难你不高兴?”
赵姬紧忙一声故意的坏笑:“高兴,高兴,当然高兴啰。”她似有一种言不由衷的甜酸滋味。
吕不韦仍旧皮肉一笑,快快点头道:“好,好,高兴就好呵。”自然地,他看出了她说的不一定是心里话,但可以肯定是实在话。
真不是味儿,真不是味儿,当年的那味儿已然荡然无存,全然失去,时过境迁,恐是寻不回来了。此时的吕不韦与赵姬,说话都是怪怪的,眼神亦是怪怪的,动作更是怪怪的,绝然没有了从前,从前,没有了一十三年前在邯郸,在邯郸发自肺腑的,带有纯粹的,痴情的,疯狂的——那种爱。
俩人对眼看了许久,居然无语了。
半刻时辰,还是吕不韦率先打破了沉默,渐渐露出不算尴意的笑来,叫道:“太后——”他想说甚么来着,却一下没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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