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迟钝了一会儿,杨端和才又吊丧着一副驴脸,嘤嘤而道:“太后相救亦无用啊……公子,是末将无能,是末将罪过,救不了公子你啊!大王,大王最终还是下了旨令……要处死……处死公子啊——”
嬴成蟜一听“处死”,顿然若五雷轰顶,两脚一软塌,已然绝望地摇晃着跌坐回到了床榻边沿上。
杨端和无法控制自己,更加痛不忍心地继续啜泣道:“大王,大王希望,希望公子能……能自裁,免……免……”未等说完,他已眼睛一闭,全无气力地,没勇气再说不下去了。
嬴成蟜旋即倾泪而下,嘶声叫道:“你……你不是保证……说了吗?只要归顺,吕丞相,吕不韦就会放我一条生路的呀!”
杨端和拼命地摇着头,跟着一阵哀鸣道:“是……是啊,吕丞相是为公子求了情,太后亦……可……可大王不……不……大王恐是早……早心意已决,不肯改变啊……公子啊,是我,怪我杨端和害了公子你啊!杨端和有罪于公子,有罪于公子啊!”显然地,他已然无地自容,哀伤不停地极力谴责自己。
嬴成蟜全然乱了思维,双拳用力地捶着床榻,歇斯底里地,呼天抢地道:“啊!啊!——王兄啊,嬴政啊,你居然就如此地绝情,绝情无义!难道……难道他真不是先王之骨肉,他……真不是与我同一胞亲兄弟吗?——嬴政,我恨你!”
杨端和已然无言以对。
疯癫了一阵的嬴成蟜,直至最后,抑制不住自己地头捶床榻,大喊一声道:“太后啊,太后啊,你救我啊!——”
再亦看不下去了,杨端和实在看不下去了,不忍心再看嬴成蟜如此这般地折磨、摧残自己,于是赶紧,心颤微微地给他递送上去一柄锋利的短剑。
嬴成蟜犹豫着,犹豫了又犹豫,在非一般犹豫了片刻之后,他猛一把夺过短剑,随之发出万分凄厉的绝叫声:“太后啊——,成蟜死不瞑目,只能去也!”绝叫罢,他便用尽全身气力,“划拉”一下,就刎颈自杀了。
眼看着嬴成蟜倒下的身体,与洒满床榻边沿、地毡之上的殷红滴血,杨端和亦似发了疯的狂人,无法再控制自己了,极端痛心疾首地仰天狂叫道:“公子啊,真是我害了你,是我杨端和害了你啊!你,你若是及早逃往赵燕,亦不至于死的如此之快,如此之惨啊!可你,可你还只是个孩子啊,孩子啊,啊,啊!——”随着一句句狂叫气噎,他一把拾起嬴成蟜自刎的锋利短剑,蓦地,毫不犹豫地居然横放在了自己的咽喉口上,眼亦不眨地狠劲一抹,哗——,顿时一口血流喷溅而出,随后就一下轰然倒卧在了嬴成蟜的尸身之上。
又是一夜鹅毛大雪,坠落个不停。
似乎根本没有解恨,愤懑填胸的秦王嬴政独自屹立在宽敞的窗棂前,一双狼眼久望着宫殿外飞飞扬扬的冰天雪地,猛然,他一咬牙,恶狠狠地下了第一道旨令:悬赏千金,摘取樊於期人头。
已然在劫难逃,始作俑者,叛贼樊於期即使逃到天涯海角,恐亦难以逃过性命。嬴政今日没能杀了他,但他在咸阳城里的一家老小,妻妾家仆却无一幸免于难,全都连根铲除,一个没留。
接着,秦王嬴政又凶辣地下了第二道旨令:凡长安君属下叛逆不降者,斩无绝。
一时间,数万叛军的人头便一茬茬地咔嚓落地,血流成河。就连那些早早归顺的投降者亦未能逃过厄运,一律施以鞭刑,惩罚劳役三年。
再接着,秦王嬴政更加残酷地下了第三道旨令:驱逐屯留贼民迁徙临洮,防止再生叛乱事端。
只是可怜了,那些受牵连的无辜屯留百姓,数十万城民,不得不扶老携幼,拖儿带女,提包推车,拥塞挤堵地,在秦军士卒的戈戟监押下,顶着三九严寒,踩着地冻残雪,一批接着一批地被驱赶到了千里之外的临洮,一个荒蛮穷僻的边远地方。于是,好端端的一座百年屯留城转瞬间人走一空,只留下一片孤独凄凉,在漫漫的冰雪寒风中飘忽不定。
(编辑:黔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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