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刘蕙兰施行善举 小尼姑为情绝食
(下)
经过研究最后确定:免费看病的事不公开宣布。病人来了以后,对无力支付医药费的就给免了。但要嘱咐病人不要公开宣扬,可以告诉比较贫困的亲友。
就这样,他们坚持在学习中看病,在看病中学习。给每个病人都建立病历。把病情和用药处方及疗效都记录下来,从中总结经验,使医术不断得到提高。
由于来看病的大多数都是来自农村,对病重路远来不了的,他们便亲自坐车去出诊。后来病人越来越多,离不开身了。便准备一辆马车专门接送重病人。对重病人都留在病房进行医治。功夫不负有心人,他们在一年内治好了很多病人,其中也有不少疑难杂症,深受附近贫困农民的敬仰和爱戴。
一天中午,用担架抬到慈济堂来一位年轻的尼姑。蕙兰一看,这位尼姑已经奄奄一息了。便问随来的一位尼姑:“你们是从哪来,为什么不把病人早点送来?”
那位尼姑说:“我们是从卧虎山静月庵来。贫尼法号慈安,这位病人是我的师妹慈缘。不是我们不想早来,而是我这位师妹说啥也不肯来。现在一看她已经人事不知,这才急忙把她抬来。恳请先生千万要设法救救她。”
蕙兰说:“赶紧把她放在床上,我先给她号号脉。”
蕙兰号完脉,摇了摇头说:“奇怪,她竟没有什么病状,何至于如此呢?”
慈安说:“我们也很奇怪,问她哪不舒服她也不说。她已经七天没吃东西了。”
蕙兰问:“为什么?”
慈安说:“我们也不知道,一问她,她就说吃不下。我们以为她有病,就劝她找先生给看看。她说啥也不肯。现在看她已经快不行了,这才急忙把她抬来。”
蕙兰听完了慈安的介绍,估计可能是有意绝食。便立即让护理人员先给拿一碗牛奶来,再让厨房给做一碗参汤。蕙兰对慈安说:“先补充她体内营养,等她苏醒后再详细询问。把病人留下吧,你们不用留人。我们这有护理人员,等病人好了再通知你们。”
慈安说:“那就麻烦你们了,请先生多加费心,把我师妹救活。需要交多少诊费?”
蕙兰说:“先不用交诊费,以后看情况再说。”
两天后,尼姑慈缘终于醒过来了。她睁开眼睛一看,自己躺在床上,便问身旁的香菊:“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来到这儿了?”
香菊说:“你醒了,这是慈济堂病房。是你们庵里的人把你送来的。请稍等,我把先生找来。”
慈缘一看蕙兰进来,就说:“先生,请把我送回去,我不想在这呆。”
蕙兰笑着说:“姑娘你别急,能把你的心事和我说说吗,请你相信我,你有什么难题我一定尽力帮助你解决。”
慈缘听她这么一说,眼泪立刻就流下来了。她说:“我的难题谁也解决不了。最好的办法就是一了百了。”
蕙兰说:“你千万不能这么想,在人生的道路上没有过不去的坎。既然你到我这来了,就说明咱们姐俩有缘。你能够把你怎样进入空门和现在的难处,详细地跟我说说吗。”
慈缘终于被蕙兰的真诚态度感动了。她说:“谢谢先生对我的关怀。我的情况和你说说当然可以。但请你千万不要再对别人说了。我自己的命苦我认了,不想再让别人笑话我。”
蕙兰说:“你放心,我保证对别人只字不提。”
慈缘便把她的身世和心事向蕙兰做了如下介绍:
我叫梁小娟,今年十七岁,家住霍家窑。我自小身体不好,常闹病。在我十三岁那年,有个算命瞎子来到我们屯。我妈就把这个瞎子请到家,让他给我们全家每个人算命。当给我算的时候,这个瞎子一个劲摇头。我妈就说:“先生,不管好坏,请直言。”
瞎子便说:“此女恐怕寿命不长。”
我妈一听就着急了,忙问:“请问先生,有没有什么可解的法子?”
瞎子说:“解的法子倒有,就怕你们不肯。”
我妈说:“只要能保住我闺女长寿,有什么不肯的。”
瞎子说:“唯一的办法,就是削发出家。”
就这样,在我十三岁那年的秋天,我妈把我送到静月庵当了尼姑。当时我什么也不懂,只能听从老人的摆布。一开始还觉得挺好。成天不是学经,就是拜佛,干点活也不累。虽然吃素,但伙食比家里好。闲暇时和几个师姐们说说笑笑,倒也快活。两个月以后,我的下身突然见红,当时我很害怕。我跟师姐慈安一说,她告诉我:“别怕,这是来月经了。女孩子都是这样,一个月来一次。”说完,她又教给我处理方法和注意事项。
我问她:“为什么女孩子都要来月经呢?”
她说:“你太小,这事现在跟你说不明白,等你长大自然就懂了。”
后来我看有一位师姐经常偷偷地看一本书。我出于好奇,有一次趁她不在,我便从她的枕头底下把那本书拿出来一看,把我的脸臊得通红。原来里面全是男女行房图,有各种各样的姿势。我急忙翻了几页,忽听窗外有脚步声,便立即把书放回原处。从那以后,我的下身经常出现一片潮湿。
去年五月我妈来接我,让我跟她去双山给我姨父祝五十大寿。我姨父是个大财主。为了摆阔,请了一个戏班子,唱了三天大戏。其中有两出戏对我的触动最大,一出是《西厢记》,另一出是《思凡》。那《思凡》的戏词,简直就是为我写的。只见戏台上那个俏丽的小尼姑唱道:
削发为尼最可怜,禅灯一盏伴奴眠,光阴易过摧人老,辜负青春美少年。
小尼赵氏,法名色空,自幼在仙桃庵内出家,终日烧香念佛,到晚来孤枕独眠,好凄凉人也!
小尼姑年方二八,正青春,被师父削去了头发。每日里在佛殿上烧香换水。只见几个弟子游戏在山门前。他把眼儿瞧着咱;咱把眼儿瞅着他。他与咱,咱与他,两下里多牵挂。冤家,怎能够成就了姻缘,就死在阎王殿前,由他把那锥来刺,锯来解,把磨来挨,放在油锅里去炸,阿呀,由他!
……………………。
奴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汉,为什么腰系黄绦,身穿直缀。见人家夫妻俩洒乐,一对对着锦穿罗。阿呀,天啊!不由人心热如火,不由人心热如火。
哎呀,且住。今日师父师兄多不在庵,不免逃下山去,倘有机缘亦未可知。
奴把袈裟扯破。埋了藏经,弃了木鱼,丢了铙钹。学不得罗刹要去降魔,学不得南海水月观音座。
夜深沉,独自坐,有谁人孤栖似我,似这等削发缘何?
恨只恨说谎的僧和俗,哪里有天下园林树木佛,哪里有八万四千弥陀佛?
从今去把钟楼佛殿远离却,下山去找一个年少哥哥。凭他打我骂我。说我笑我,一心不愿成佛,不念弥陀般若波罗。
好了。且喜我逃下山来了。但愿生个小孩儿,却不道是快活煞了我。
听完了这出戏,想想我自己的处境,不禁暗暗流泪。我很佩服色空的勇气,为了找一个少年哥哥竟敢私自逃下山去。我问我自己:慈缘,你敢逃下山去吗?
我左思右想,还是没有逃走的勇气。逃下山去找不到少年哥哥怎么办?遇到了少年哥哥他不要我怎么办?到那时,我还有脸回来吗?越想自己越没有出路,自己成天处于忧愁苦闷之中。
有一天,该我当值下山去挑水,由于路远桶大,我只能挑半桶水,正在摇摇晃晃艰难地往山上走的时候,迎面过来一位青年。此人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一看我挑水吃力的样子,便说:“小师父,快把水桶放下,我替你挑吧。”
我自然是求之不得了,立即把水桶放下,笑着说:“谢谢施主,让你受累了。”
这位青年二话没说,挑起水来健步如飞地向庵中走去。我在后边连跑带颠地勉强跟上。他把水倒入水缸后,一看只有半缸水。便问我:“是不是得把缸挑满呐?”
我点点头说:“是。”
他挑起水桶就走。我要跟去。他说:“你走得慢,别去了,我找到井了。”
他一连挑了三趟,把水缸装满了。啥也没说:转身就走。我急忙说:“等等。”我好像有很多话要对他说,又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他问我:“小师父,还有事吗?”
我说:“没了。请问施主,能告诉我你家住哪里,叫什么名字吗?”
他说:“我家在洪福屯,我叫刘※。”说完,不容我再问话,便快步离去。
我当时竟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紧张和慌乱。所以他说名字的时候,我只听第一个字是‘刘’,第二个字就没有听清。他的人虽然走了,他的影子却深深地留在我的心里。真是挥不去,抹不掉。一闭上眼睛,他便出现在我的面前。我想,可能他就是老天给我送来的少年哥哥吧。我真后悔,为什么当时不鼓起勇气向他表明心意呢。再一想,又觉得自己好笑。你也不知道人家有没有妻子,怎么能冒冒失失地向人家表明心意呢。从那以后,我就开始失眠了。夜里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我只希望能再次见到他。为了这种渺茫的希望,我一有空就到山门外去眺望。焦急地期待着他的身影再次出现。然而一个月过去了,两个月过去了,三个月过去了,我的希望全都变成了失望。
一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在外散步,只见前边有个人快步向前走,我看背影非常像他,我便急忙喊:“施主,请留步。”他一回头,真的是他。我便快步追上去问他:“你不认识我了,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不来看看我呢?”他说,“我确实是想来看你,我怕来了你不愿意见我。”我说:“你是不知道,自从你帮我挑完水走了以后,我天天盼你能再来看我,我都等你三个多月了,你也没来,都把我急出病来了。”他说:“我也考虑了,你是尼姑,我看你又能咋的。你既然想见我,为什么不去找我呢。”说完他转身就走。我急忙喊:“你别走,我的话还没说完呢。”他却头也不回快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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