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清晨,姜昕坐在客运车最后一排靠着窗,一双红肿的眼睛望向远处翠绿色的稻田。
玻璃车窗浮现一缕缕凌乱的发,悲戚的脸低垂。车子驶过一片树林,玻璃窗渐渐墨绿,红色手指印在脸上发狠地红。
车继续往前,玻璃车窗里飞着一只鸟,追过树,追过云,追过风,却追不过玻璃窗,死死地困在玻璃里,落在路边的电线杆上,翅膀扑棱扑棱。
姜昕走到门口,听见屋里传来酒杯互碰的声音,男人们说话声。
她推开门,嘎吱一声,在场的人都看向门口,姜昕探过头看屋里的人。
谭梅说:“阿昕,你怎么回来了?”
她被认出来也不好意思躲在门口,慢慢地走过来,微微抬起头,卑躬的身躯,黄黄的灯光,透亮的酒杯,满桌的肥肠红肉,黑装整齐的男人。
每走一步路,眼皮在发烫,喉咙涩涩的泪流过心脏。双眼却忍不住偷偷瞄着前方。
姜禾忠说:“阿昕,你怎么这样子啊?”
姜禾忠旁边的男人说:“阿忠,这也是你女儿吗?”
他说:“不是,她啊,我妹妹的女儿。”眼睛看着姜昕又说:“快快,去收拾一下,过来一起吃饭。”
那男人说:“哦,这模样挺像你。”
谭梅插话说:“阿昕,你别傻站,快去洗把脸过来吃饭。”
姜昕点了点头说:“嗯。”
她快步走开来到房间里,躺在床上呜呜呀呀地哭,双手捧着脸,手指间哗哗地流淌泪水,滚滚的长河流过下巴,流过胸膛。
她的心好像被当众撕扯的肉,崩塌的大山,千万石头噼里啪啦地滚下山,轰轰隆隆地陡然。
这时,姜妮打开了灯,明亮的灯光一下子止住姜昕的哭声。她用衣袖擦了擦眼泪。
姜妮说:“你怎么哭了,你爸爸是不是在家又打你啊?没事,以后你就住我家吧。”
姜昕不说话默默地听姜妮说。
她拿起床边粉色的布娃娃说:“你看,这是我爸爸送我的礼物,好看吧?”
姜昕一双挂满泪珠的眼睛看着她。
她说:“好看,你爸爸真好。”
姜妮拿起一支黑色的钢笔说:“阿昕啊,你看,这也是我爸爸给我买的钢笔,他说买了这钢笔给我写,下次考试一定会进步呢,好不好看啊?等哪天有空,我让我爸爸也给你买一支。到时候呢,你想买什么颜色就买什么颜色……”
话没说完,姜妮被她一把从床上推下去,抢走落在地上的钢笔,姜妮疼得流出泪,膝盖痛得站不起来。
姜昕说:“你爸爸,谁不知道你有个好爸爸啊。反正不是我爸爸。”
说完她撒腿就跑。
在场忙着吃饭的大人也不注意跑出去的姜昕。
过了很久,姜禾忠打发完客人,来到房间里。
姜妮已经止住了哭泣,一旁的谭梅气急败坏说:“你也不看看你女儿,这么高的床上被推下来,膝盖都破了。”
姜禾忠说:“这怎么回事啊?阿昕呢?”
谭梅说:“跑了,这丫头推了阿妮就跑了,还拿走了你送阿妮的钢笔,这孩子心眼真坏。”
姜禾忠说:“现在不是说这个了,出门把阿昕找回来。”
说完两人打着手电筒来到门外,阿昕躲在墙边看见亮光吓了一跳。
谭梅说:“早和你说了已经分家了,她们家的事情你别掺合,阿昕他爸什么德性,你又不是不知道,阿昕这孩子现在心眼也跟着坏。”
姜禾忠事情:“行了,行了,你别说了,等开学还是把阿昕送去住校。”
姜昕听见这些话时已经泪流满面,她知道错了,这下她把积攒的夸赞一下子都废了,她还是逃不掉被送走的命运。
06
她知道,原来姜禾忠不是真的喜欢她 没有把她当做亲生女儿。
风很大,她把书包里的外套拿出来,穿在身上。突然,日记本跟着外套跑出来,掉在地上。
她捡起日记本翻了翻发现有一篇日记本被撕了。
那篇写着:我不要这样的爸爸,我恨死他了,怎么不早点死,不要做酒鬼的女儿,我想做孤儿,没有爸爸妈妈。不,我想要一个爸爸,一个教我写作业,给我买东西,有文化知识的爸爸。忠伯是我的第二个爸爸,他对我很照顾,关心我,他负担起我爸对我的责任,这让我很感动,以后我要报答他,他才是我的爸爸,我喜欢的爸爸。
姜昕不知道这篇日本被谁看过了,到底被谁撕下来了。
夜里的风吹得树狂叫,天上的桂花树弯了半截,凹凸的月亮山被月光削平棱角,下水道的老鼠在铁壁里咚咚咚地跑。
清晨六点,窗外迷雾浓烟,姜昕醒来看见墙壁上被烧出一块大窟窿,黑隆隆的,眼睛凑近窟窿里看。
一位穿着红色新娘服的女子,面前站着一位穿着黑西装的男人,她回过头冷冷地看着姜昕。
作者简历:
宁海臣,女,九零后,生于南方,喜文学,厌理化。
(编辑:黔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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