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莫冬冬与杨梅的日子就像一盘菜,料是上等的好料,火候什么的也不错,放在桌子上极为养眼,但就是吃起来总是差点味道,好像是少放了一点盐或是多放了一点味精。生活中,总有一些小小的细节往往是最要命的,有时,一片落叶也会砸死一头耕牛,一颗小小的饭粒就能呛死一个强壮的人。
这些年,莫冬冬虽然上着班,却偷偷地入股煤矿挣了不少钱,他们有了别墅和豪车,在这座西部的小县城,他们的物质生活可以说是上乘的一点不过。物质上的宽裕并没有给他们带来应有的快乐。
他们的不快主要就是结婚多年来,一直没有孩子。每当有人提到孩子的事,他们的内心很内伤,表面却是一副伪装得极好的微笑。嘴里却说,他们就是想多过过二人世界,不想过早地让一个时时哭着叫着的与自已相关的小生命进来打扰现在的生活。
暗地里,莫冬冬和杨梅却在北京、上海的大医院悄悄地查悄悄地医,花了几十上百万,可是他们的医与查就像是清水流进混水,屁用都不起不说还把本来的清水弄成了混水,气得两口子有口无言无话可说。
不能生孩子的原因最终是因为莫冬冬的精子是死的,万分之一的成活率都不到。如果想要个孩子,就连人工授精也无法弄。莫冬冬的思想极为苦闷,一天到黑不分时间地点地给自已灌酒,日子一长,不但精子是死的,就连裤裆里的“小二哥”也改姓换名成了“阮小二”,一次吃上一把伟哥也不起丁点作用。越是不行,莫冬冬就越是越想那事,事他没有能力做成,倒把杨梅弄得个心烦意乱、半死不活,常常做恶梦想自杀。
杨梅实在忍受不了莫冬冬的折磨,便向莫冬冬说:冬冬,看来这老天是公平的,老天让我们多金少福,你就饶了我吧,放我一条生路。如果真的有下辈子,你投胎成猪我也跟你投猪胎,给你生一窝小猪仔。莫冬冬说:杨梅,如果我跟你离婚,别人会咋说,不猜也明白,别人一定会说,莫冬冬这个小狗日的,有钱了就连青梅竹马的老婆也要甩掉,我本来就有病,再让别人乱猜乱说一气,那才是真正的要我的小命呢。我向你发誓,从今以后,我要是再沾一滴酒,我就不是人养的是树丫巴生的。
莫冬冬还真的滴酒不沾了。到了这个份上,杨梅也只好忍着,再也不提离婚的事。日子就这样寡淡无味地淌着,反正那方面莫冬冬不行,时间一长,杨梅也就很少去想那些正常人都必须要做的功课。她每天打打麻将,上上网时间也就水一样地流走了。到了莫冬冬三十八岁杨梅三十六岁的时候,日子的河流突然就断流了。
莫冬冬突然想出了一个怪点子,那就是要杨梅假怀孕,等到怀胎十月后,莫冬冬再去找一个婴儿回来,对外说是莫冬冬与杨梅生的,这样一来便什么都瞒住了。杨梅说,纸是包不住火的,况且要怀十个月的假胎,我本来就不会作假,要假十个月,那还不如要了我的命算了,就是杀了我我也做不到。莫冬冬说,请你假十个月你都不假,我真怀疑你的心头是否还有我没有?杨梅说,心头有没有你与做假无关,反正要我假怀孕我坚决做不到,你自已愿意咋想一点都不干我的事。
莫冬冬和杨梅为了假怀孕的事,俩人对峙起来,谁也攻不下谁的阵地,最后是双方都很疲惫,弄得个两败俱伤.
莫冬冬本来想,只要杨梅同意假怀孕,等到十个月后,就去外面弄一个鸡蛋来放在自家的鸡窝里,到时候无论谁的胆子再大也绝对不敢来自已家的鸡窝捡鸡蛋。这样一来,便证明了自已家的公鸡会釆窝母鸡会下蛋,那些想隐匿的事就会一丝风不透地隐匿了。
莫冬冬是一个非常固执的人,他又有一点不达目的绝不放弃的精神,他要杨梅假怀孕的事在杨梅的耳朵边讲了不下百多次,依然喋喋不休地说下去,看来如果杨梅不答应的话,他会一直说到地老天荒地球爆炸。为了假怀孕,莫冬冬从天上说到地下,从东南说到西北,从理论说到实践,把天从阴说到晴又从晴说到阴,口水少说也喷掉二三十斤.杨梅的耳朵眼里生了一层厚厚的老趼,严重地影响了她的正常听力,说其他事的时候,还能多多少少听出一个一二三来,一说到假怀孕的事,她的耳朵便彻底地聋了,一丝声音也听不到。莫冬冬慌了,急忙带杨梅去医院检查,从北京查到上海,从昆明查到贵阳,大大小小的医院查了数十家,所有的先进仪器都用了硬是查不出一个所以然查不出病因.就在他们想放弃的时候,在一个小中药铺子里,路过时他们死马当活马医地请一个看起来很邋遢的老者号了一下脉,老者对他们说杨梅的耳疾是拒绝性耳聋。她的这种病是因为天天在听同样内容的几句话导致的,要治好这种病也不难,只要一个月不听见那数千次听过的话,耳聋自然会好。
莫冬冬再也不敢提假怀孕的事了。可是没有孩子,一想到有人在背后戳他的脊梁骨说莫冬冬是一个屁火药是一匹骡子,他的心就会像猫爪抓着一样的疼,他到死也不会干心。不干心,莫冬冬只好另想鬼办法。为了掩盖自己不会生育的真相,他想出了一个借种的古老办法。
二
借种这个念头出现在莫冬冬脑壳的时候,他自己也被吓出一身冷汗来,他不知道自己的这种想法到底是潜意识的还是显意识的。他只是没有经过思考就骂了一句:他妈的,人他妈的在一定时候在一定环境真他妈的不是个东西?为了表面的面子为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他妈的什么假都会做什么假都敢做.要是人活得像一棵树或者一蓬花多好,能长叶就长叶不能长叶就不长能开花便开不能开就不开,能结果就结不结果也无所为.人这东西就不一样了,不能为的也要为,真的为不了,做假也要为。
在借种这个问题上,莫冬冬纠结了小半年,这半年来他无时无刻都在思考借与不借这两个简单的词,这两个词就像两颗铁钉,钉在他的骨髓里,是他就是到了阎王那里生活工作也无法了却的一种永远的疼痛。一个“借”还是“不借”弄得他死去活来,在反复地计算得失之后,最后他一咬牙,决定“借”。
决定借种之后,最棘手的也是最难说出口的问题就是如何跟杨梅说借种的事,即便他把自己的脸皮砌成城墙那么厚终于说来,杨梅会答应吗?最终莫冬冬还是把借种这事跟杨梅说了。促使莫冬冬终于开口的原因是莫冬冬家已经是几代单传,到他这一代他不能就这样地断线了。他不想表面上让老麻(莫冬冬本姓麻)家的根在他的手头断掉。麻家的这条根其实早就已经细得没有麻线粗了,只争一颗米就断在莫冬冬的老爹麻和尚手头了。
莫冬冬刚满十岁的时候,他耳下的淋巴肿得比鸡蛋还大,淋巴肿在我们这一带叫“耳阳发”或者又叫生“猴耳包”,在当时来说是一种大病,本来莫冬冬的体质就差,加上“猴耳包”的折磨,几天几夜汤水不进,病得只剩下一口悠悠气,就在他的老爹老妈哭天抹泪埋他的棺材都做好的时候,来了一个叫莫不是的民间奇人救了莫冬冬。莫不是的名字有点怪,大家也不知莫不是是不是他的真名,但莫不是切实有简单实用的一招,他用梨树叶与我们叫蛐蟮的蚯蚓捣碎糊在莫冬冬的“耳阳”周围,只在中间留黄豆大的一点空,不到两个小时,那空处便炸开冒出许多白浓来,浓水流完后莫冬冬的病便好了。莫冬冬的病好了之后,莫冬冬的老爹麻和尚就硬把自己的儿子麻拐七送给莫不是当干儿子,从此,麻拐七就变成了莫冬冬。
莫不是救了莫冬冬的命,不但分文不取不算,走时还硬留下当时不敢露面的二十个“袁大头”的银元给莫冬冬。之后,这个莫不是就像一粒尘埃一样消失掉。只是在走的时候丢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我只能救他一时的命却救不了他一世的命,这个娃娃本是一个“张倒”货的命,叫做有钱也难过,因为我与他无缘,晚遇上了几天,这就是命,有时晚一秒钟人的命运就是天壤之别。
麻和尚的心一直悬吊吊的,总是害怕莫冬冬有个三长两短断了老麻家的香火。在莫冬冬十八岁刚刚考上大学时,也不管什么计不计划生育什么的就让他与从小就定下娃娃亲的尚贵书结了婚。婚后,莫冬冬死活不跟尚贵书睡一床,麻和尚就动用了老爹的特权,找人把莫冬冬与尚贵书脱光了强行按在床上。刚按在床上时,莫冬冬就是一动不动,可是当尚贵书点燃红红的蜡烛,当他看到烛光中尚贵书的洁白起伏的猪油一样的胴体时,他还是与尚贵书做了男女应做的事情,之后,一回到家,他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与尚贵书做那事。
结婚六年尚贵书的肚子一直不见鼓起来,莫冬冬的老妈的脸丧得能扭出几碗水来,便一天到晚骂尚贵书是只只会抱窝不会下蛋的寡母鸡,是棵只会开花不会结果的公母树......时间骂长了,尚贵书听不得老婆婆的骂,一气之下便跳到一个小水库头淹死让人。
尚贵书被水鬼牵走一年多一点,莫冬冬就和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小他两岁的杨梅结了婚,婚后的这些年他们的小日子是没有说的,就是差一个继后接香火的小娃娃。也就在这时,莫冬冬以及莫冬冬的老爹老妈才觉得问题真的有些严重,莫冬冬的老妈仍然不改她的鬼脾气,一直认为自已的儿子是绝对不会有问题的,要出问题也只能出在杨梅的身上。因为她是有证据的__曾经有好长好长的一段时间,她每天晚上都偷听到莫冬冬把杨梅弄得鬼喊魔叫。
于是她又犯上了比鸡骂狗的老毛病,时时把鸡不下蛋狗不生仔挂在嘴上,弄得杨梅周身奇痒难耐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和深度的难受。每当莫冬冬的老妈嘴扯耳歪地说三道四的时候,莫冬冬便头痛欲裂左右不是人。他既不敢得罪老爹老妈也不敢得罪杨梅,更加为难的是明明是自已有病,但这病又不便对老爹老妈说个一二三,这让杨梅受了许多的冤枉背了不少的黑锅。
莫冬冬想,古话说远香近臭,隔篱笆屎臭,还是离老爹老妈远一点的好。他一咬牙,便从卡上取出五十万来,在老家龙场镇买了一幢三层楼的小洋楼送给老爹老妈,请姐姐麻七妹与姐夫宋大狗照顾俩个老人,并协议他一个月再给老爹老妈三千块钱的生活费,只要宋大狗和麻七妹把俩个老人照顾好,等俩个老人百年过世后,五十万的小洋楼就归宋大狗和麻七妹。
才作打算的时候,莫冬冬先找姐姐和姐夫商量,他俩一听有这种好事,不用下地日晒雨淋弄庄稼,光是照顾俩个老人就能吃喝不愁,既整得一个孝顺老人的好名声又落得一大笔钱财,那是鼻涕掉进嘴巴里头便宜捡得吃的好事,他们笑得嘴都合不拢,满口地答应下来。
只是在跟俩个老人商量时,出现了一点小小的插曲:老妈瘪嘴瘪舌地叽叽喳喳,说世上就是一个拴着日头月亮也讲不清道不白的道理,就是儿大不由娘讨了媳妇忘记娘;老爹气哼哼地说狗日的无儿无女的孤寡老人也要吃饭睡觉,回龙场镇住就回龙场镇住,不老死绝对不会拔下一根鸡巴毛来上吊找死。
虽然老爹老妈装了一肚子的气,最终还是离开小县城去龙场镇与宋大狗和麻七妹住在一起。公婆去龙场镇后,杨梅的心里老是不舒服,总觉得很惶惑很愧疚,刨开旁人外人说三道四那些杠耳朵的能使人上吊的话不说,就是莫冬冬这么一个独儿子从县城把老爹老妈放到乡镇去和他的姐姐姐夫住在一起,人们的口水也会像突然猛长的一条大河淹死他和莫冬冬。
俩个老人走后不到一个星期,杨梅便买了一些东西去看公婆。从县城去龙场镇的路不算远,也就一百来公里,可是那条路三天修一次五天挖一便,路上一路除了堵车还是堵车,她到龙场镇时已是晚上的九点来钟。她敲开门,婆婆一看见是她,脸丧得能扭出一盆水来,连眼睛角落也不扫一扫她。她连着喊了几声妈,婆婆一声也不答应。她看见公公坐在沙发上咂叶子烟,她又接连喊了数声爹,公公也不答应。她只好把给公婆买的东西轻轻放下便走了出来。她的前脚刚跨出门槛后脚还在门里,婆婆就把她买的东西用力地甩出来砸在她的头上。
公婆以为要他们俩个老人去龙场镇住是杨梅的主意,把所有的气都出在她的身上。她不想跟他们解释,即使每一根毛发都长出一张嘴来她也解释不清楚,这世间的有些事情,说解释不清就解释不清,不管你有数不清的嘴和无限的时间与空间。杨梅只好揣着一肚子的无奈与沉重,拖着不知迈向何处的脚挎上了一辆不知要开往何处的面包车。
车走了十来公里她才发现面包车开的方向不对头,她记得她是跟司机说过她要回县城的,可是同机却把她拉到了一条土路上。杨梅说:师傅你是不是走错路了?司机说不错他走的是一条近路。在昏暗中,杨梅模糊地看见司机的脸还有几分英俊,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一个会起歹心的人,所以她也就不防备隨他想咋开便咋开,她在车里打起了瞌睡。
突然,那司机把车拐进一个有草皮的松树林,一脚把车刹下来。杨梅惊恐地问司机要干什么?司机说不干什么,也就是干点男人和女人应该干的事情。杨梅一听这话,心里害怕起来胡乱地说:师傅,你千万不要乱来,我是县公安局的。那司机说,在我的眼睛里你只是一个漂亮的女人,其他的一样都不是,说着抱住杨梅强吻起来。
杨梅嗅到了一股差不多已经忘忋了的男人气息,这种气息唤醒了她的身体与一种莫名,她的脚手乱动乱抓,身体扭动着,像是在反抗又像是在迎合。
司机很强壮,不到两个小时,他要了她三次。
她害怕司机劫色还要命,便求他不要伤害她。司机说像你这样迷人有味道的女人,我绝对不会伤害你,即便你去吿发我把我拉去枪毙掉我这辈子也值了。不知咋的,虽然是强迫的,但在那事上杨梅却很满足,也不知是出了鬼还是什么的,在那种事上她的潜意识里好象是越多越受用。杨梅又困惑了,有许许多多的事情她又无法寻找答案了。
司机把杨梅拉到龙场镇的一家宾馆门口说,我就不陪你住宾馆了,便开着他的面包车走扬长而去。
杨梅看了一眼司机和他的车,车牌号是贵B34444。杨梅也就只是看一眼,她连一点报案的想法都没有。说实在话,她从内心来讲,她真的不但不恨他还对他有一种莫名的感谢和念想。当她的这种念头出现的时候,她无意识地骂了一句:有时人他妈的到底是不是一个人模鬼样的狗东西?
三
第二天杨梅回到县城的家里时,莫冬冬问杨梅昨天去哪儿了,一整天不回家不让家人知道让家人着急死了。杨梅听出了莫冬冬说的“家人”的背后的深层内容,也就不给莫冬冬好声音,赌气说你不行我受不了活罪去找野男人去了。我昨天晚上跟野男人在一起的时候,我美了美了我爽了爽了,她说这话其实仅就她的心里来说可以说她说的是真话......
莫冬冬的脸色被杨梅弄得极为难看,不再多说一句话,掏出手机就给他老爹麻和尚打电话。麻和尚在电话中骂莫冬冬小狗日的是一个老婆脓,一点球出息都没有连爹娘老子都不要的人根本就不是人。莫冬冬的老娘也在电话里骂,说三只脚的癞蛤蟆难得找,两只脚的女人火车要拉多少拉多少......说你那只不会下蛋的母鸡昨天还虚情假意地给我们买东西,东西丢在门外头连狗都不闻一闻.....
莫冬冬对杨梅说,杨梅,我的爹妈再不是人他们也是我的爹妈,我就是一条龙也是从蛇肚子里出来的,我知道委屈你了,我求你了请你千万不要记恨他们,也不要动不动就伤害我。
杨梅想起昨天晚上的事,非真非假地说,我哪敢记恨和伤害,感谢还来不极呢。杨梅说的是真话,对于昨天晚上被面包车司机强暴的事她觉得既是不幸又是一种幸运,至少是一种深深难忘的体验与回味。
才过了十来天,事情就出现了异常,杨梅的“例假”就放成了长假。杨梅真的就有些惊慌起来,这种事又不便跟莫冬冬说,不便说倒不是怕莫冬冬提出离婚什么的,她是怕伤害莫冬冬。因为不育的身体已经让莫冬冬活得生不如死了,他绝对不能再让莫冬冬的伤口上再撒上一把盐巴疼得死去活来。说句良心话,扒出莫冬冬的身体,莫冬冬是一个好人一个有能力的聪明人,杨梅从心里还是爱他的。杨梅虽然尽力想掩盖,可是越想掩盖就越露出马脚来。杨梅本来就是一个不会掩盖的人,掩盖让杨梅痛苦万分,掩盖本来就是一种实质上的欺骗,而杨梅的这一种掩盖更是欺骗上的欺骗,让杨梅感觉出一种千万只蚂蟥吸血的难受。杨梅决定把去龙场看莫冬冬的父母被面包司机强奸的事告诉莫冬冬,反正纸是包不住火的,迟早这事莫冬冬是会知道的,不管他的心有多疼痛,千年的老母猪总得挨一刀,早晚都必须要疼一回,就让他好好地淋漓地疼一回吧。长疼不如短疼。如果他真的非要计较这事,离婚打杀任凭莫冬冬.
令杨梅想不到与意外的是,在杨梅把这件事告诉莫冬冬时,他的表现与杨梅的猜想出入很大,大到了令人无法理解的地步。杨梅看到莫冬冬好像是一个无事人一样一点也不痛苦,看起来只是脸色冷冷的,只是一种阴晴不定,不是一种乌风暴雨。他的表情展示的不是一种痛苦至麻木便是一种一切都不在乎。
杨梅说,冬冬,你对这件事情的反映令人浑身起鸡皮疙瘩,令人感到一种不知深浅的莫名恐惧和深深的悲哀。莫冬冬说,“哀莫大于心死”,我心没有死,我还想要一个续香火的人,这不算悲哀;恐莫过于心虚,你是被强迫的,心里又没有什么大神小鬼的装着,你恐的什么惧。其实,从你从龙场一回来,我就觉得你肯定出事了,你这个人的肚子里头从来就装不下三根草,所有的心事都是写在你那张漂亮的脸上的,只是我没有猜到会是这么一回事。
杨梅说,我跟你说实话吧冬冬,我被那个该死的畜牲弄怀孕了,我的“例假”放假的假期已经超过十多天不来报到了。你看咋个办?在这件事情上我对不起你,要打要骂要离婚或者要我上吊跳河都是你说一句话。杨梅之所以要说这一些话,是因为她在被强迫时不但没有反抗,而且是从心里便愿意的一种有些主动的迎合,事后杨梅一直觉得内心十分惭愧。
莫冬冬说,这件事情一点也不怪你,也许这是老天对我的惩罚也许是老天的天意安排,我打也不打骂也不骂婚也不离,你呢就上也不吊河不跳就好好地怀着这个孩子直到把他生下来,这个孩子的亲爹就是我亲妈就是你。我还正想和你商量,去找一家大医院问一问有没有捐精的,让你给我们怀一个孩子......正好,省得我们去做许多麻烦的事情。
杨梅听了莫冬冬的话,觉得莫冬冬有几许无耻又有几许无奈,她突然眼睛一花,再也认不清莫冬冬的模样了。
杨梅的眼睛出毛病了,她无论走到哪儿,看见的所有男人看起来是莫冬冬又不是莫冬冬。在家里,明明莫冬冬就坐在她的对面,在她的眼里,却好像她对面是在行走着一个晃来晃去的动物。
杨梅说:冬冬,我的眼睛出毛病了,我再也看不清楚你了,我在大街上看见的男人看起来都有八分像你。莫冬冬没有放在心上,以为是杨梅说得风凉话,直到有一天,杨梅看着他说他是什么“38444”时,他才觉得问题真的严重,根本就不是杨梅在说什么风凉话。
这次,他们没有去找大医院查找杨梅为什么得的眼病,而是直接去找上次给杨梅看耳聋的开中药铺的老者号脉。老者号过脉后说也不是什么大病,这种病叫心厌性眼盲,只要那个你看不清的人离开三个月,他三个月不在眼前晃来晃去,病自然而然就好了。
他们相信了他,莫冬冬离开了杨梅三个月零一天,莫冬冬刚一进屋,杨梅就把他看了个一清二楚。
莫冬冬说,我咋模模糊糊地觉得那个开中药铺的老者者就是我小时的老干爹莫不是。杨梅说要不要去认认,莫冬冬说算了认了也不一定就有什么好事。
莫冬冬的老爹老妈听说杨梅有喜了,高兴得嘴都笑歪了。他们左一趟又一趟地从龙场往县城跑,脚地板都跑得翻天了。他们把龙场的鸡呀蛋呀什么的一堆一堆地送到杨梅他们的家里,并大一声小一声地叮嘱杨梅,要杨梅只能这样不能那样。这几个月,杨梅的家成了公婆的仓库,杨梅的耳朵成了公婆的扩音器。
杨梅又患上了拒绝性耳聋,公婆说什么她都听不见,公婆只好又骂又哭地打发着他们自已甜多厌多的日子。
怀着孩子,杨梅复杂着喜悦着。莫冬冬是看不出来的,他既不悲也不喜,整天木木的,人们根本无法知道他的内心活动。
他们的日子就这样在阴晴风雨中挨来挨去。
杨梅怀孕六个月的时候,出大问题了。杨梅去买菜时,菜场旁边停着的一辆面包车的车牌号把她吓了一跳,那个牌号正是贵B38444,是强奸她的那一个司机开的车。看到这车个牌号,她心一惊腿一软便趺倒晕了过去。等她在医院里苏醒过来时,她肚子里怀了六个月的孩子已经到另外一个地方玩耍去了。
孩子刚没了的时候,杨梅自己说不上痛不痛苦,只是整天没有一个好心情,没有一点好神情。莫冬冬还是老样子,他那样子仍和怀着孩子时差不多,只是细看起来比怀着孩子时又多增加了几分麻木与无奈。
最伤心的人莫过于莫冬冬的老爹老妈,他们哭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死去活来,悲痛得俩个老人都生了一场大病,住了一个多月的院,在逼得莫冬冬与杨梅同意把那个在杨梅肚子里住过六个月的他们的小孙孙用一口麻和尚备了自用的棺材埋了之后,并在坟前立了一块碑,碑上写着:麻尚才之墓.这才又咒又骂吵吵闹闹地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慢慢地回龙场镇。
看到俩个老人的言行,杨梅的心里五味杂存,她既哀痛他们的固执愚昧无知,又同情他们的不幸与悲凉;令杨梅更心酸的是这个世界到底有多少是真实的,又有多少是以假乱真和以假充真的?人们常说只有假爹没有假妈,看来这个世界上还真的不能小看女人,因为女人至少能当一个真妈,而男人至少是一小部分的男人就连真爹也当不成了。
思考这个命题太累,杨梅想这样的命题不是她这样的小人物应该思考的......这个世界的真与假恐怕许多人都不会去想一想,因为许许多多的人只是在忙着急急地去完成老天隨意或者无意间弄给本人的生命。许许多多的人其实是把自已不当人看的,他们就像一棵树或者一苗草一样地活着,活到自然为止;许许多多的却人把自已当成鸡马猪狗,活着就是等待一个任人宰杀的日子,或者自觉自愿地把自已送到他人的嘴里,企盼品尝者真真假假地说一声好吃。
爱情是什么?爱情是一朵绽放的花,花的生命很短暂,爱情是客观的新鲜的却不是长久的,什么海枯石烂的所谓爱情,那都是捏着鼻子哄眼睛的一种狗屁。有一些人头发都全白了还在宣称爱情是酒,说什么越陈越淳,如果他们不是真的把爱情与亲情混在一起就像把鸡蛋和鸭蛋混在一起分不清是什么蛋的话,那就是一种彻彻底底的假话和屁话。
爱情之花早已枯死,欲望脸面利益亲情之碑依然树立。
杨梅的这一跤,把自已的那个因强奸而成的孩子跌掉了,却又跌成了一肚子的哲理。杨梅想,也许有一些哲学家就是跌跤跌成的.
四
孩子不在了,过去好长一段时间,杨梅才感到一种正真的难过,这种难过是一种受伤的一阵麻木之后的疼痛。失去了的孩子不管是被迫的还是自愿的,都是无故与无奈的。再说,即便是一个房客,在你的房子里租住了六个月,也是有一定的认识度和一定的感情的,更何况那个无奈的小生命,还是在杨梅的肚子里长了六个月的她的血肉。说句内心话,杨梅从心里是爱这一个小小的生命的,不管这个生命是天上掉下来的还是从地缝冒里出来的,是家的还野的。她不敢再回想,那个小小的生命,在其见天时,也就是其失去生命时只是一团模糊的血肉。当时她看到那一小团模糊的血肉时,她的心情十分复杂,当时不但没有一丝丝的爱与怜悯,而且心底产生的却是一种深深的厌恶,因为那一团模糊的血肉她看到的第一眼是肮脏与恶心的......
杨梅虽然内心十分难过,但是她一点也不表现在脸上嘴上,她的表情有些麻木有些阴冷,然而她的心里却完全是一种彻彻底底的翻江倒海.她深深地体会到,原来,母爱是一种不受程序与形式左右控制的一种情感。
好长好长的一大段是子,莫冬冬整天一付要死不活的样子,这让杨梅的心情更复杂。那一天,极为平常的一天,只是看起来好象天空中的雾似乎比往常要浓出许多倍。
这一天,不知为何,杨梅突然想自杀。
她想过好几种自杀的方式:上吊,死后一定是脸青嘴青,舌头也一定是伸出嘴外的,做一个吊死鬼死后一定非常难看,这种死法不恰当,不能选择;跳楼,从一二层的楼上跳下去,那是肯定不会死的,弄成一个残废更是一万倍地丢人,要是从十多层的楼上跳下去,死一定是死定了,可是跳成一团模糊的血肉怎么办,让活着的人看见恶心死了,这种死法更不可取更绝对不能选择;跳河,按说是一种比较好的死法,可是这个季节河水还没有涨高,要死还必须要等到涨水的季节;喝药死也是一种不错的办法,可是自已家不种田不种地的,去买农药,那卖农药的人又是小县城的熟人,人家肯定不会卖,当然还有什么什么的毒药,可是早就没有人卖那玩意儿了......
杨梅想,要是突然地震就好了,房倒屋塌,自已在还来不及疼痛的时候便一命归西就省事多了。杨梅这时真正地理解透了要死不活的意义。人在某种环境下,真的是活也难死也难。
最后,杨梅选择的自杀方式是古老的上吊。
杨梅刚刚把脖子套进一条鲜亮漂亮的纱巾,闭上眼睛等待死神光临时,莫冬冬回家了。莫冬冬便用一把菜刀砍断了吊着杨梅脖子的漂亮纱巾。
杨梅自杀失败。
杨梅自杀没有成功,她说不上痛苦也说不上难过,她有一种有生以来说不出道不来也不知东南西北的味道,这种事可以说是一般的人一生都很难经历的,这种经历是一种难言,是一种神仙都无法说明白的事。
杨梅上吊的事传出了门外,给莫冬冬惹来了不少的麻烦,有人说他外面有情人有人说他整天在外日嫖夜赌,才导致杨梅这样一个好端端的媳妇上吊自杀。
五
杨梅的这一次自杀,尢其影响了向东梅的生活,让向东梅有屁都放不出来。
向东梅和莫冬冬是大学同学,该死的是向东梅在大学时还不遗遗力地死追过莫冬冬。也不知为何,那时简单得如同一张白纸的向东梅不管天不问地的就是死了一个总统也硬要喜欢和追求莫冬冬。莫冬冬当时也倒不是心中有了人占居了一个重要的位置,只是他觉得向东梅这个人真的很烦很烦。他心想,要是这个世界上只有向东梅和他一男一女的话,那么这个世界就一定会彻底地无人烟了。
这世界上的事情总是猫是狗的爹狗是猫的爹,三句五句话有时一百句话也是说不清楚的。
扰乱向东梅生活的其实不是杨梅而恰恰是莫冬冬,杨梅仅仅是其中的一个小小的因素。
那天不知是莫冬冬的那一股神经出了问题,他突然跑到向东梅上班的国税局的办公室,说好久好久不见老同学了,说什么也得要请老同学向东梅吃一顿饭,向东梅心中有些无奈,她勉强地接受了莫冬冬的邀请,并约了本单位的几个同事一起和莫冬冬去小城的醉了无所谓酒家吃饭。
不知咋的,才喝了不到两瓶五粮液,莫冬冬和向东梅双双都酒得一塌糊涂,看到他们醉得不成一个样子,在一起吃饭的人都悄悄地一个接一个地走了,最后只留下他们俩个,因为向东梅平时在单位一个要好的同事也没有,所以大家都在看着他们出洋象。要是向东梅平时多注意一些细节有一两个深交一点的同事,也许就不会发生以后的事或者她的日子又是另外一种过法?
就在这时,向东梅的老公皮秋实突然闯进醉了无所谓酒家,把莫冬冬与向东梅堵在醉了无所谓酒家的放松室。
皮秋实揪起躺在放松室沙发上的向东梅,迎脸就是几耳巴,向东梅的酒被皮秋实打醒了。向东梅莫名其妙地红肿着眼乌青着脸问皮秋实为什么要打她。皮秋实说天还不挨黑就找野汉子,打几耳巴已经是够客气的了。说着又蹍了莫冬冬几大脚,莫冬冬的酒也被蹍醒了,他有些摸不着头脑,问皮秋实为什么乱打人。皮秋实说狗日的杨梅为什么要上吊,现在终于找到答案了。
不知哪儿来的一股火从莫冬冬的小肚子里冒出来,莫冬冬拎起餐桌上的一个大碗,骂了一句狗日的就向皮秋实的大脑壳砸去,不知咋的,皮秋实一米八的大个子被莫冬冬一碗就砸倒在地上。
向东梅拨打120,不到十分钟,县第二人民医院的救护车便把皮秋实接到医院。
医生检查后说皮秋实没有多大问题,只是有点皮外伤有点轻微的脑震荡,住个三两天的院休息休息就可以出院。可是皮秋实就是赖在医院不走,足足在医院呆了半年在莫冬冬答应赔他十万后才肯出院了事。
皮秋实出院后,天天上午几耳巴下午几脚地收拾向东梅,逼着向东梅到法院起诉与他离婚,在法庭上,皮秋实说向东梅有外遇有过错,俩人共有的在县城的一套160平米的房产归皮秋实所有,5岁的儿子皮佳佳归皮秋实抚养,并要向东梅每月付给皮佳佳生活费1000元直到皮佳佳十八岁。
向东梅有口无言,有一万张嘴也说不清道不明,只得在调解时让步同意了皮秋实的所有无理要求,她离家时连自已的衣服也懒得带走。
向东梅净身出户,除了一身的臭名而外,她可以说什么都没有了。一餐本不想去吃的饭,弄得她的损失无法估算,她想有时一口酒也呛死人。莫冬冬觉得实在是有愧于向东梅,便忍痛从自已的卡上取出50万,在小城买了一套120平米的房子给向东梅。
向东梅说她不能要,一要房子这水就越洗越脏了。莫冬冬说,水是他莫冬冬不小心弄脏的,即便是洗不清他也必须要负这个责任,要向东梅一定收下房子,不然的话他莫冬冬就是死也会闭不上眼睛。向东梅说,收下房子杨梅会咋想?莫冬冬说,杨梅绝对不会想什么。
小城虽然小,但小城的嘴巴却又极大。莫冬冬送房子给向东梅的事不知咋的就漏风了,一时间,几乎小城的人都认为向东梅是莫冬冬的情人,他们在很早很早以前就有一腿,只有杨梅一个人清楚他们俩个人是咋一回事。
莫冬冬买房子给向东梅,是跟杨梅说过的,那天杨梅的心很乱,她一句话也没有说,不说同意也没有说不同意。事后,她倒觉得莫冬冬还算是一个负责任的男人,也就是从这一刻起,她作出一个决定,哪怕就是死也要给莫冬冬生一孩子。
六
杨梅跟莫冬冬说,她现在想通了,她一万个愿意假怀孕,哪怕吃天大的苦她也愿意。
莫冬冬说,她现在不想再让杨梅受罪假怀孕了,如果杨梅同意的话就去做人工授精怀一个孩子,如果杨梅不同意的话,他一辈子再也不提这件事。
杨梅说,不管做什么她都同意,绝对不多哼一声。
莫冬冬说,既然你同意人工授精,那么你就不上班了,提前退休,安安心心地好好地怀孩子生孩子,我这就找人托关系给你办理提前退休手续。
莫冬冬还真的有能量,不到一个月,他就给杨梅办了病退。
莫冬冬和杨梅不死心又一同到昆明的昆华医院检查身体,医生说,杨梅的身体没问题,但莫冬冬的精子存活的少得不能再少了,如果硬要用莫冬冬的精子的话,怀孕的可能性不到百分之一,就算是侥幸树叶子落下来把人的脑壳砸一个大包包一样的怀上了,不流产不是死胎的话,生下来也是百分之九十九的弱智。
他们最终商量决定到香港去做人工授精手术,因为那里捐精的人都是一些顶尖的人,生的孩子将来也一定会出类拔萃。
在香港做完手术休息了几天后,便回到琛圳租了一套房子让杨梅安静地住下来怀老麻家的香火莫冬冬的脸面与杨梅的儿子。杨梅在琛圳怀孩子的时候,莫冬冬的精神似乎很好,他一回到县城就立即办好了准生证,隔不到两到三个月就跑一趟琛圳,看着杨梅的肚子一天天地隆起来,俩人好像又回到了刚结婚时的那种状态,莫冬冬还成功地做了好几次男人。
听说杨梅又怀了孩子,莫冬冬的老爹老妈的嘴又笑歪了,还老远八远地让莫冬带着他们去了一趟琛圳,去看望他们的孙孙他们老麻家的根。
从琛圳回来,他们要求要搬来与莫冬冬一起住,说是将来好帮着照料他们的小孙孙。莫冬冬的老妈说杨梅的肚子鼓得尖溜溜的,怀的一定是一个儿子,莫冬冬的老爹说杨梅的肚子比一般孕妇的要大得多,说不定还怀了一对双胞胎。
莫冬冬的老爹老妈的日子在那一时段里是泡在蜜坛子里头的,老俩口这一辈过得最甜的就数这几个月了。
杨梅怀了孩子后,她的日子是数着过的,数着过的日子总是既长又短的,七晃八不晃,日子便晃到了临产期。杨梅说要回县城生孩子,莫冬冬不同意,说一定要在琛圳生。
孩子生得很顺利,是顺产,而且还生了一对双胞胎,而且还是俩个男孩。可是麻烦还是来了,这俩个孩子的肤色却断然不同,俩个孩子一黑一黄,黑的孩子几分像奥巴马,黄的孩子几分像安倍。
这两个孩子一生出来,莫冬冬和杨梅都傻眼了。莫冬冬自言自语地说,人工授精时医生说用的是黄种人捐的精子,咋生出的孩子会是一黄一黑呢?
带着这个疑问,莫冬冬又跑了一趟香港,香港的医生告诉他,捐精人的血缘里有黑人成分,所以才会出这种情况,出现这种情况是正常的。
孩子才出世不几天,莫冬冬就和杨梅发生了争吵。莫冬冬说要把两个儿子都送人,他一个也不愿带。杨梅说,不管是黑不是黄,反正两个孩子都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绝对不会把任何一个孩子送给他人,她就是要饭也带两个孩子。莫冬冬说,两个黄种的孩子是一黑一黄,你让我有一万张嘴也说不清,要是不把这两个孩子送人,他一天也活不下去。
他们吵了无数架,始终达不成共识。
在一个大雨如注的深夜,杨梅带着两个孩子失踪了。
过了几天,莫冬冬疯了。
赵兴永,男,彝族,供职于贵州省盘县文联。贵州省作协会员,曾出版散文集《阅读岁月》等。
【编辑:黄先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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