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几年,出现在媒体上的廖毅总是少不了一个头衔——“打工干部”。他是贵州省罗甸县“干部打工”政策的早期实践者,他和他的这个群体一度受到人民日报、经济日报、中国青年报、南方周末、美国纽约时报、华尔街日报、远东经济评论、世界经理人杂志等国内外权威媒体的关注。
而现在,提到廖毅,很多人已经淡忘了他的这一身份,而称他是个有成就的“打工作家”。他一直在沿海的企业里工作,却先后出版了11本个人专著,获奖多项,还常被邀请在许多场合作文学讲座,能不叫“打工作家”吗?
一
我与廖毅的联系,已有十年之久。
记得1999年4月初,我刚到罗甸县委宣传部直管的县报编辑部当编外记者时,廖毅已离开了宣传部。只听同事们谈论,他是部里最勤快的写手,在省州报刊杂志“亮相”的次数比别人都多,是“获奖专业户”。
之后,在日常编稿中,在阅读报刊中,时不时会注意到他的一些文章,或者关于他的报道。从这些文章和报道中,我也慢慢地梳理出有关于他的一些脉络来。
那是1996年11月,廖毅响应罗甸县委、县政府“干部打工,借地育才”政策的号召,作为“打工干部”选派到沿海地区打工锻炼,进入总部设在温州乐清市柳市镇的正泰集团。先被安排做《正泰报》的试用记者。两个月后,被正式录用为副经理级的报社副主编。一年后,老主编因年龄关系退休,他接任了主编职位。
廖毅与央视著名主持人崔永元“实话实说”
他写文章,立足企业,但不局限于企业。他喜欢站在行业甚至全国的高度来思考问题,撰写文章。他的特写《温州无人说下岗》、述评《给低压电器“号脉”》等文章,不仅在企业内刊采用,还被《人民日报》、《温州日报》、《中国乡镇企业报》等广泛刊用。他的知名度逐渐从企业“飞”向乐清,“飞”向温州,并为全国企业报同行所熟知。
1997年12月,入职刚满一年的廖毅被评为首届“正泰集团十佳经理”,受到的奖励是到北京旅游一趟。那是他第一次到北京,看到了从小向往的天安门,参观了做梦都不曾见想到的中央电视台,所见所闻令他兴奋。这让他感到,在这里,只要你付出足够的努力,只要你具备足够的实力,很多不可思议的奇迹都可能降临。
1998年10月,正泰团委换届,首次“海选”上岗。已是正泰集团办公室副主任兼宣传处长、《正泰报》总编的廖毅在竞选演说中脱颖而出,高票当选团委书记。一手抓宣传,一手抓团建,宣传有妙笔,团建有亮点,受到了公司及上级主管部门的好评。
之后,廖毅相继担任过集团党委委员兼宣传部长、行政人事部副总经理、公关外联部副总经理、公共事务部副总经理、媒介事务部总经理、研究室主任等职。用他的话来说,都是些官儿不大、挑战性却很强的工作。
在诸多角色中,他体会最深的是正泰集团新闻发言人。他是中国民营企业正式发文任命的第一位新闻发言人,没有系统的理论可以学习,没有现存的经验可以借鉴。一方面要满足新闻单位的报道需要,一方面又要确保企业的舆论安全,"两头都要讨好",压力可想而知。
“不当发言人的时候,说话还随意些。当了发言人反倒不敢说话了,因为有时完全是无意的一句话,都有可能被媒体拿去当标题。说得好还好,稍有差池可能就会给企业工作带来被动!”他这么说。
他的"抗压"能力在捶打中不断提高,工作绩效也在不断的学习和总结中渐入佳境。
他被评为“首届中国企业十大新闻发言人”。浓缩他的经验与智慧的新闻传播专著《媒体为何听你的——企业形象塑造的八堂必修课》,也由中华工商联合出版社出版,成为企业新闻人学习借鉴的“指导书”。
二
如果说,廖毅在企业新闻传播上作出的成就有些让人不可思议的话,那么,他在文学创作上的建树同样不可思议。
我曾在QQ交流中问他,为什么喜欢写作?
“为了表达!”他说,如一首歌唱的“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更无奈。”而“精彩”的时光总是转瞬即逝,“无奈”却如影随形。“无奈”的事情多了,情绪郁结,总要找一种方式释放,而文学是他释放的重要渠道,如唐宋八大家之一的韩愈所说:“不平则鸣”。
廖毅接受媒体采访
我看廖毅的写作,关注最多的是他的散文。
我注意到,他的散文富含哲理。他不流连于花花草草,不追求风花雪月,也不靠华丽的词彩取胜,而靠对生活的独特思考取胜。他的文章总能让人从中感受到很多深刻的人生哲理。如最近在赞赏社交出版平台上传得很火的散文集《有缘不晚点》,书名取自书中一篇文章。文中写自己应邀为一对新人证婚,这对新人各自在爱情的路上苦苦寻觅多年,始终找不到人生的知己。直到某一天,他们先后来到一家单位工作,却鬼使神差地“对上”了。作者由此引申,认为缘分天注定,有缘总会来。文章的结语挺有意思:“爱情的火车为爱而开,只要有缘,什么时候来,都不算晚点。”
他的散文结构精巧。他坦陈,他的散文多是灵感一现的产物。生活中遇到的事情多了,总会不停地思考,思考多了,总有一种表达的欲望。但可能一时找不到表达的方式。当某一天偶然遇到某个人或某件事,或者某句话,一下子唤醒了心中思索良久的某种意念,产生了“共振”,于是便有了创作的灵感。因此,他的散文,没有太多的铺陈,没有老一代经典作家们“起、承、转、合”的严密,也极少用典,基本不引用名人名家的语言。而是顺其自然,点到为止,让人读后或会心一笑,或引人深思。收入《有缘不晚点》一书中的《曾经》,通过和杭州海关关长王松先生聊天,引出文章主人公——一生不懈追求,但英年早逝的罗甸名人李泽华。文章在简要追述主人公的“奋斗史”后,又引王关长的感慨:“生命有长有短,关键是活着的时候怎么做才算有价值、有意义!”最后说道:“于李泽华先生而言,值得欣慰的是,曾经向往过,曾经追求过,曾经奋斗过,也曾经拥有过。如是‘曾经’,足矣。”这样的结构,看似简单,实则精巧。这样的议论,并非刻意,而是水到渠成,顺理成章,却感人至深。
如廖毅所说,他是“用文学体现价值,把经理当作职责,行走在文人与经理人的边缘。”现实的压力,决定了他无法以文学为业,更无法以文学为生。他的“用文学体现价值”,必须是基于履行好“经理职责”的基础上的。所以,他的主要精力,是要献给本职工作,献给他所服务的企业的。只有那些边边角角的“闲暇”,才是他编织文学梦想的“最美时光”。
他的写作,多在人们不太经意的一些场合。比如,工作疲累之后。这个时候写写自己喜欢的东西,他觉得是一种很好的释放;再如,等候飞机、火车的途中。现在出行,飞机很少有不晚点的。加之廖毅平时常在公司分布的上海、杭州、温州等地行走,流动办公,这种“多城生活”,使得他的“等候”成为常态。写作,便成了他打发无聊旅途的重要方式。收入《有缘不晚点》中的另一篇文章《等待无处不在》,就是在这种状态下写出来的。文章发表后,引起了许多“出差族”的共鸣。
有意思的是,开会他也能写出东西来。在一些会上,有的领导的报告长而乏味,傻傻地坐着纯属浪费,而且容易打瞌睡,落下不尊重领导的印象。他便利用这点时间在纸上写写画画,把平时想写而没时间写的东西写下来,貌似认真记录的样子。往往是领导的报告作完了,他的一篇文章的轮廓或初稿也形成了。有机会再斟酌修改一下,就是一篇好文章。
廖毅的创作,当然不局限于散文。
除了前面说到的《媒体为何听你的——企业形象塑造的八堂必修课》外,他在其它方面的写作,也有意外的收获。
比如,2003年由浙江人民出版社出版的报告文学《走近南存辉》,获得了首届中国时代新闻人物报告文学征评活动优秀作品特等奖。并被授予温州乐清市“2001——2003年度优秀文化成果”称号。同样是报告文学,他的《温州女老板》一书被浙江省新闻出版局选入全省“农家书屋”指定用书,由政府出钱加印。还有,他在北京大学脱产学习四个月,随后出版了一本《北大100天》,竟被列入“中国大学生素质教育课外阅读推荐书目”之一。北大继续教育部还专门买了2000本书,供他们的学员学习参考。
此外,由他在企业报上担纲写作的两个专栏文章结集出版的《南存辉讲故事——打开创富的人生锦囊》、《商旅见闻录—— 一位职业经理人的十年观察》,也引起了业界的注目。
到了这个时候,也算是完成了他从“打工干部”到“打工作家”的转身!
三
我与廖毅“神交”多年之后,终于有了一次“面对面”交流的机会。
大概是在前年的一个夏天,他应邀回县参加一个大型活动,其间有文友相约一聚,我也有幸在列。
席间,不谈文学创作,不谈打工经历,只叙乡情、友情。
聊着聊着,话题自然转到了他的笔名上来。我们都知道他的笔名叫“黔人”,他在企业报和杂志上写专栏文章,都用的都是这个笔名。甚至他公开出版,引起好评的《温州女老板》一书,用的也是这个笔名。
我们感兴趣的是,他的这个笔名有什么由头?
他笑笑,说起一些往事。
他刚到温州的时候,出门办事,跟人一接触,听说他是贵州来的,人家往往就会没好气地说:“贵州的呀,贵州很穷的哈,天无三日晴,地无三尺平,人无三分银!”接下来就是对他爱理不理的,让他备受冷落.
有一次,他目睹一个温州老板给一位贵州籍经理发了5万元年薪,却说:“这么多钱,回到你们老家可以聚三个老婆了!”弄得这位贵州小伙尴尬至极,他在旁边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还有一次,他接待一个国家级的几位媒体记者,吃饭的时候不知怎么就扯到了贵州人。一位记者说:“也许是高原反应吧,我感觉贵州人说话做事都要比别人慢半拍!”
他被这句话深深地刺痛,顾不得对方面子,问道:“你看我这个贵州人有没有这种高原反应呢?”
廖毅与贵州省文联主席、贵州省文史研究馆馆长顾久先生在一起
这位记者恍然大悟,赶紧道歉:“哎呀,我竟忘了老兄是贵州的,对不起啊!”
这次他是作为正泰新闻发言人,刚刚接受过这家媒体的采访,这位记者怎么可能把一位口齿伶俐的"发言人"和反应迟钝的“贵州人”联系到一起呢!
“平心而论,贵州和贵州人都有很多不足,别人说的并非完全没有道理。我们需要奋起,需要改进,需要学习一切先进的东西。我们不能夜郎自大,不能夜郎自小,更不能夜郎自卑,而应该夜郎自强!”
他说,取“黔人”为笔名,就是要时时提醒自己,不要忘了自己是个贵州人,要努力为贵州争光、争气,至少不能为贵州抹黑吧。同时,也是要让别人通过他的文章,看到“黔人”的智慧,领略“黔人”的风采。
有意思的是,《红水河文艺》今年做了一期罗甸边阳的专刊,那正是廖毅的出生地。他的应征作品题目是《有一个地方叫“冲头”》。说的是他虽在上海居住多年,但常告诫孩子们,他们的家乡不是上海,而是罗甸边阳,名字叫“冲头”。
他在文中写道:“我之所以要那么较真地告诉子女,我们的老家是一个叫‘冲头’的小山村,不是什么大城市,是想提醒他们,父辈曾经有过的梦想。提醒他们,我们的根在故乡,无论走得多远,都不要忘了出发的地方。”
据说著名作家沈从文安居北京,终老一生,却始终声称自己是个地地道道的“乡下人”,不是“城里人”。
那么,廖毅呢?
他时刻不忘自己的“黔人”身份,始终鞭策自己的“黔人”言行。也许,只有漂泊太久的人才会体会个中的滋味吧……
(作者系贵州省罗甸县老龄办 作者系中国少数民族作家学会会员、罗甸县文学戏剧家协会副主席,公开出版散文集《朝阳夕照》、诗集《心尖摇曳》等。)
【编辑:黄先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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