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凉也是一种美－－读戴望舒的《我思想》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仲石    阅读次数：13391    发布时间：2015-07-11

读过戴望舒《雨巷》的人，无不为他诗歌中渗透出来的低沉婉转柔情和静穆、缠绵、缥缈的意境所打动。然而在读戴望舒诗歌作品的时候，他的另一首诗歌也深深地打动了我。那就是他的《我思想》这首小诗，全诗如下：

我思想，故我是蝴蝶//万年后小花的呼唤//

透过无梦无醒的云雾//来震撼我斑斓的彩翼

作为20世纪30年代“现代派”的代表诗人，戴望舒从20年代初就已经致力于新诗的创作了。特别是他在上海大学、复旦大学学习期间，就对法国象征派保尔·戴尔伦等人的作品发生了浓厚的兴趣。然而象征主义者认为，现实是虚构的、痛苦的。只有“另一世界”才是真的、美的。他们要求用一种晦涩难解的语言刺激感官，从而产生恍惚迷离的神秘联想，形成某种特殊“意象”，这就是他们所谓的“象征”。一般来讲，诗歌的象征就是沟通上面两个世界的媒体。因此，在戴望舒的前期创作中，许多诗歌作品都表现了一个政治上落后的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厌恶现实并力图摆脱现实的苦闷颓唐心情，流露出一种悲观情绪，体现一种苍凉之美。他在《流浪人的夜歌》、《残花的泪》、《忧郁》、《寻梦者》等一系列诗歌作品中，反复咀嚼自己的忧愁，反复咏叹自己的梦幻。1927年夏天创作的《雨巷》正是表现这样一种主题的代表作品。他也因此获得“雨巷诗人”的雅号。

其实，在戴望舒看来，象征主义崇尚的“移情理论”更加适合表达他那种由“物我两忘”到“物我同一”的意象。因此，他一生都在追求这样一种技法。《我思想》正体现了他的这种追求，美国文学家爱默生说过：“真正是诗是诗人是心灵，真正的船手是造船者”。读着《我思想》这首诗歌，让我们感受到“诗的秘密”就是由逝去也久的过去和永远存在、永远向人类心灵倾诉大自然两者之间的微妙联系。诗中所咏叹的“蝴蝶”，其实就是一种古老而永恒的意象。正是大自然中这永恒的生物，击碎了百世沧桑，让人类思念祖先的家园。也是这只蝴蝶，飞过了荒芜的岁月，夜夜凝望花的影子，千古白云不散，依然伴着如迷的星辰，迎日出，送月升，它口悬古老的神示，飞越寂寞的峡谷，于是大地印满了神秘的蝶迹。心中怀有太古的花季，日清清，夜冷冷，月不寐，飞不停。

诗人郁达夫指出：“诗是有感于内而发于外的，所以无论如何，总离不了人情感的脉动，所以诗的旋律韵调，并不是从外面发生的机械的规则，而是内部的真情直接的流露”。戴望舒在《我思想》一诗中，有一种力图逃避现实的倾向，然而梦幻又十分遥远，要等待“万年后小花的呼唤”。在民族矛盾、阶级矛盾十分尖锐的中国20世纪20年代，诗人的思想也充满矛盾的。而他的这种感觉和心境又非常神秘。因此，主张超现实和超自然的象征手法正好适合诗人用来表达这样的感觉和心境。

然而，诗人即使认为现实不可理解，但他还是要把自己喻为不屈的精灵—-蝴蝶，并饱含对生活的希望，要飞向万年后的“小花”这一美好的境界。这正如俄国19世纪批判现实主义作家屠格涅夫所说的：在有美好生命的地方，也就有诗。蝴蝶要从远古飞向未来，就要穿过古老的荒野，透过无梦无醒的云彩，振荡起它斑斓的彩翼，就顾不了一路悠扬的旅愁，只能够永远地瞩望沧桑的前路。这不正是诗人汪国真呐喊的那样：只有目标是地平线，留给世界的永远是背影！这是何等的夺人心魄的一种苍凉之美！从中，我们看见了诗人的不屈与执着。

【编辑：吴茹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