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写小说,很怕写小说,一向把写小说看作禁区。人和人是没法比的,鲁迅先生说他“不相信‘小说作法’之类的话”, 竟能写得经典警世小说名作,而我等没少求教过小说写法,则对写小说望而怯步。故我通常一般不写小说。
曾有师友提示,写不来中篇长篇,可不妨先写些小的小说,由此慢慢入门。咋一听这话是对,殊不知轻看了这一文学形式,倡行短文正是文学创新的一个重要方面。鲁迅先生早在谈写作中,就说他“宁可将作小说的材料缩成速写,决不将速写材料拉成小说”,先生的这种坚持对于我们现今小小说写作仍然具有重要指导意义。学写小小说,我也是已经付诸一试的,然而又谈何易!你当短小小说肌体篇量短小,就那么好写?不是那回事。其实所谓小小说的易写是相对而言的,精当地说,小说不在于长短,至关重要是须写好写得好看,小小说就更是如此了。
我甚而也还感觉,看似较为易写的小小说,一定程度上似比中长小说还有难工之处。我这是用上不得排面的自家话来说,这是因了中长小说容量大,还易遮丑,间或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也可赛进蒙混过去。而小小说就不中了,正是篇幅小,稍有累赘就会敏感地有伤主题和效果,就像人眼里容不得一星半点微小砂子,好女子脸上稍有黑痣就会碍美。美国就有篇小说名作《丈夫支出账单中的一页》,岂至是小,而且是微——微小说,不足百字,那么几行行,折服得出版商不得不按长篇价值付酬。你当作者是谁?原来此乃著名作家马克·吐温。这也不能不使我对此产生几分敬畏。
怕写小说,但爱看,爱看别人写的。近来幸被《贵州作家网》刊发我的那篇小小说习作《说说“不识说”》,是我学奔文学十几年来为补写作空白,捏格努凑出的可怜巴巴几篇小说习作其一,也是下了很大决心颤颤磕磕点键投出的。应谢编辑老师,许是视我写的勉强沾得几成边,还不至于相差到十八亩地外,对我鼓励抬爱,发在小说栏里了吧,这才是我这个文学老童生攀缘到这级正式发表的首篇小说。自知自己这方面越不行,便更多的是顺着网页目录读别人的,读到了不少使我爱看的小说,《来福大娘疯了》(以下简称《疯》)便是一例。试想题目下的那个“老驴”或是笔名,真名瘾着,定是一位资深的作家。
我不攒话也是惯啦,譬如读了《疯》,就想说点什么。原本是想说在网页评论栏中,却恐空间有限,不可能让说较多,但我主要怕的还是那句“话为风字为踪”,字一填上发出,一旦有甚大的失妥,想抠抠不下了。定为写成文章投出,好就好在头关就由编辑老师把着,不合适就不发,删掉了事。就请恕我个不会写小说的凡夫,对读一篇小说谈点感受,也只是依的个人喜好个人标准,见地不会高,只能是老婆婆納鞋底——实来了。
《疯》,这篇取材于当今农村的小小说,主以白描速写手法,把一个农民打工族家庭两个孩子不幸遇灾丧命,老大娘被气疯逼疯的惨烈现实展现在了读者眼前。全篇仅1800来字,但在我的感觉里,其价值和艺术效果并不亚于某些中长篇。小小说毕竟是小,无力承载波涛汹涌的大事件和复杂背景场面,所写的多是社会底层人物和平淡无奇的事,但好的小小说确如一粒小小石籽,投进水潭还可激出圈圈涟漪。《疯》,同我所读过的不少小小说佳品一样,既是文学作品,也就具有着文学的共性,源于生活高于生活,并不是对现实生活的简单复制。里头的悲剧故事是典型化的,并非可以对号的某地某家某人真实的具体事例,而又是社会层面不同程度存在,重在艺术的真。我们当地去年就有个农村女青年在南方某市打工,家人年年月月日日相盼,盼回的不是她挣回的钱,更不是远归的亲人,而是一盒冰冷的骨灰,可见当今底层农村农民的现状已经是必须引起高度的关注了。
一篇小说不可能把小说写法全用上,何况小小说。尽管如此,《疯》在有着小小说容量精,篇幅小,主题鲜明,人物单一,情节集中等许多特点的同时,还是运用了小说创作的多种手法,以一定的典型环境衬托人物,塑造出了来福大娘这一有共性而又具个性的主要人物形象。现实中不少瞧见这样的影子,而个性的来福大娘,又是老伴已逝,儿子儿媳为了一家生计远出打工,自己不得不承受着既要光顾家务农活,又须全力照养两个孙子生活和上学的重压。孙子:“我们校长说,全社会都要关心留守儿童···”,“来福大娘不懂什么叫留守儿童,反正是自己的孙子就该自己管”。
作品叙事中,显见暗示,伏笔,照应等等艺术手法的自然融合,并无刻意之感。“今天,不知怎么了,来福大娘对两个孙子总是放心不下”;“她今天老是没精打彩的,总觉得很沉闷”;梦中两个孩子被狗“撕咬得血肉模糊”,这些暗示都为下文埋下了伏笔。文中还间有写景,是为寓情于景,借景托情。“中午太阳毒辣时,来福大娘一不小心睡着了”;“突然,来福大娘感觉......天全黑下来了......她感觉要下暴雨了”,这都不是闲笔,是在预兆着不幸的即将到来。尤其是前后照应的手法在作品中体现得充分,此前的种种不祥之兆,原来都在指向后部。小明突然急报,来福大娘的两个孙子被水冲......晕倒的来福大娘被扶到堂下时,“她看见两个可爱的孙子已经躺在木板上”,正是照应了前面的伏笔。小说是力求简练俭用文字的,在着重反映主题的同时未增一字,含蓄反映了政府不切实际撤并小学造成农村学童的就学难。可见作者构思的匠心,值得引起人们的沉沉思考。
《疯》让我爱读,还因通篇体现了小小说作为平民化艺术,是反眏平民生活和为平民写的。我于是以为,这比那些故弄玄虚,无关百姓痛痒的所谓“迎春白需”要强多的多。我这人就是这样,自己也难诠释,常不满意自己显缺文学鉴赏力,有些东西总读不进。却也怪,又对文章书作有着明显的选择性,对那些不着边际摩天云里的所谓雅作,贴我钱请我客都不热读,而对《疯》这样接着地气的平实之作,虽并不以为就已多么完美,但还是每读不思掩卷。曾高望,高空寂寞;再回首,始悟文学之希望,更多是在广袤的大地。
于是又读一遍,并将此篇特此复制转存桌面文档,连同同类一起以备常读,是在努力着也使自己的小小说习作,渐可成为一粒粒投入水潭激起涟漪的石籽。
【编辑:文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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