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奇爱情与飞涨房价挤压的血色浪漫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艾自由    阅读次数：16659    发布时间：2014-01-28

——许春樵长篇小说《屋顶上空的爱情》阅读感言

对于 “知识分子”，中西方历来有各种不同的理解和对待方式。目前国内学术界一般认为，知识分子是具有较高文化水平的，主要以创造、积累、传播、管理及应用科学文化知识为职业的脑力劳动者，分布在科学研究、工程技术、宣传文化、教育卫生、企业管理等领域。而西方学术界一般认为，知识分子是“社会的良心”，是人类理性、自由、公平等基本价值的维护者，除了献身专业工作以外，还必须深切关怀国家、社会乃至世界上一切有关公共利害之事，而且这种关怀必须超越个人以及所属的小团体私利之上。

中国作协全委会委员、安徽文学院副院长许春樵的长篇小说《屋顶上空的爱情》原载《当代》2012年第2期，《作品与争鸣》2012年第5期转载，作家出版社2012年5月出版单行本 。讲的是素有“天之骄子”之称的“农二代”大学生传奇爱情遭遇飞涨房价斩不断理还乱的奋斗史：80后上海华东大学文学院古代文学专业硕士研究生郑凡毕业前和千千万万自以为混成知识分子的研究生一样想留在上海，但上海并不想留他。网名“流落街头”的他为了兑现网名“难民收容所”的网友韦丽闪婚的承诺，应聘到了她所在的庐阳市文化局艺术研究所从事黄梅戏民间艺术的研究，当初想当古代文学教授的美梦灰飞烟灭。为了三十而立实现居者有其屋的理想，郑凡终日不务正业，东奔西跑地搞副业拼命挣钱买房。只是房价一天比一天高，而他攒钱的速度太慢。《屋顶上空的爱情》通过对主人公郑凡这个无论从中国标准还是西方标准来衡量都堪称“知识分子”典型的血色浪漫故事的精彩演绎，饱含了许春樵对传奇爱情与残酷房市挤压下知识分子将尊严和偏执进行到底尴尬悲剧的冷静审视。

发自本心的纯真浪漫: 由于身处高考大规模扩招时代，80后考大学似乎并不是很难，难的是不仅国家不包分配，甚至连研究生要想自谋职业都难。在有些地方择才由“学历型”向“能力型”转变，加之研究生们在就业中 “高不成低不就”，大学中就业出现了一种就业率与学历“倒挂”的现象，研究生不如本科生，本科生不如专科生。或许，知识分子在内心都有一种纯真浪漫，因而在韦丽“只要你放弃大上海，你今天来庐阳，我明天就嫁给你！”的邀约下，被网恋煽动得失去理智的搞楚辞研究的郑凡不顾招聘单位事业编制、研究戏剧、工资不高、跟上海天壤之别的实际，低姿态一路过关斩将应聘到庐阳市文化局艺术研究所工作。而商校毕业的庐阳市家乐福超市美女收银员韦丽也没有食言，义无反顾嫁给了一无所有的他。大知识分子郑凡娶了小知识分子韦丽，郎才女貌，一网钟情，闪婚之合，颇有些都市爱情故事的现代气息。之后郑凡的遭遇，就像台湾著名歌手童安格那首在1990年代风行一时的流行歌曲《爱与哀愁》所唱的：“走在风雨中我不曾回头/只想让自己习惯寂寞/如果在梦中没有你没有我/能不能够让自己不再难过/爱并不会是一种罪过/恨也不会是一种解脱/爱与哀愁对我来说像杯烈酒/美丽却难以承受/点一根烟喝一杯酒能醉多久/醒来后依然是我”。虽然历经风雨，郑凡却始终没有见到彩虹。不仅自己对生活失去了信心，韦丽也对他失望之极。两个讲信用的80后的传奇爱情也被残酷的房市折磨得毫无浪漫可言，反而有些奄奄一息了。

残酷无奈的泣血浪漫: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在一个“娱乐至死”的年代，人的价值更多是用金钱、地位来衡量、来关照。按照当代著名小说家贾平凹在1993年出版的长篇力作《废都》中对“中国当代十类人”的划分，郑凡占全作为“知识分子”主力军的最后三类：“八类人搞宣传，隔三岔五解个谗。九类人为教员，山珍海味认不全。十类人主人翁，老老实实学雷锋”。这就注定了他无法抵达战国著名思想家孟子所倡导的“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的境界，倒成了清朝诗人黄景仁经典诗句 “十有九八堪白眼，百无一用是书生”的最好例证。郑凡虽有满腹学问，可惜有志难伸，空有一番豪情，却没处发挥，或者说发挥得不是地方，凸显了知识分子现实中无力伸展志向的困境。当古代文学硕士遭遇当代飞涨房价，在郑凡身上上演的各种疯狂和苍凉可谓淋漓尽致，不但当古代文学教授的美梦早已被泣血浪漫搞得灰飞烟灭，连只想当个让娇妻有房住的好丈夫也变得遥不可及，从而让我们体味到了知识分子的尴尬现状及渺茫未来。在高不可攀的房价中始终搏杀不出一套属于自己住房的郑凡无望地感叹道：“如今的城市，你在劫难逃，房子就是活人的坟墓。城市的诱惑力就在于有房子的人能看到千千万万的没房子的人像苍蝇一样地撞向透明的玻璃，看起来前途光明，撞上去无一不是头破血流”。 即使这样，郑凡的学术专著《黄梅戏民间艺术的都市流变》通过市社科基金项目终审，可以公费出书冲击省社科成果奖给了他些许安慰。作为印证或反衬，郑凡的三个大学同窗，曾经想当作家的黄杉沦落到靠栖身小报写表扬稿混点烟酒外快，后来居然傍上了一个温州富婆莉莉；立志自任校长办一所私立中学的舒怀落草到一个私立中学打工，又惨遭傍上大款的女友悦悦抛弃和父亲做牢的双重打击，以致精神恍惚拔刀杀人，走上了不归路；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秦天走南闯北，修成正果，当上了中石油的处长。郑凡的两个研究生同窗，想当当代武训的老豹在北京办农民子弟学校因非法办学被查禁，最终凭借出过两本书被一所南方民办高校作为特殊人才引进，不仅答应给他副教授职称，还给他一套七十五平米两室一厅的房子，携乡下老婆带六岁儿子举家南迁；历经上海失败爱情打击的小凯在江西一所技校任教混日子，娶了一个找不到工作做的女学生后生了个女儿，日子过得平静而平庸。小说揭示了当下中国知识分子已经在不经意中异化和沦为“新的社会弱势群体”。

冒险赌博的青春浪漫: 毋庸置疑，在房价远远超出社会大众承受能力的今天，80后的婚姻和房子产生了千丝万缕的联系。郑凡研究生毕业后为了赌博式的网恋，退而求其次，冒险到庐阳市文化局艺术研究所工作，和单纯可爱的家乐福超市收银员韦丽闪婚。郑凡尽管供职于无职无权的文化部门，由于拥有研究生的高学历，两千一百六十元的工资在这座人均只有一千三百多元的二级城市算高工资了。而韦丽尽管作为超市收银员天天与钞票打交道，由于只有中专的低学历，一个月工资只有八百元。小两口没有任何福利待遇，最多逢年过节发些色拉油、糖果瓜子之类不值钱的东西。他们寄人篱下租住在城中村狭窄、破旧、漏风的一间平房里。在“年轻时累，是为了年老时不累”的支撑下，郑凡坚信“面包会有的，房子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应该说，他冒险赌来的闪婚是幸运的，是成功的，他们的裸婚并没有“见光死”。在难以抗拒的知识分子的自尊心和虚荣心的强力支撑下，为了这份可遇而不可求的真爱，郑凡拿青春赌明天，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隐婚多时后才被迫陆续向双方父母坦白，就是想给韦丽一个遮风避雨的栖身之地和一份生活的安全感。最终，当“刘翔速度是跑不过房价的”高价房成为不可承受之重，尽管他以苦为乐、以累为荣、身兼数职、拼命挣扎，每天为房事奔波，却无济于事。尽管他为房事血战到底，最终获得新房钥匙却只是南柯一梦。就像小说中的那个经典比喻：“郑凡想买房子就像街头一个卖老鼠药的满脸麻子的光棍想跟章子怡结婚一样，几乎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温暖纠结的红颜浪漫: 当今社会，有涵养的知识分子大多是固守道德底线，不甚解风情的，由于重情重义，却颇有女人缘。郑凡经不起命运的折腾，也经不起爱情的折腾。他在买房上固执得不可理喻，在爱情上一样坚守得令女人心疼。他本想做一个宠辱不惊安贫乐道的书生，精彩而无奈的现实使他辛酸尝遍。才华横溢的郑凡和相貌出众的韦丽虽然网上一拍即合，网下并非天衣无缝。韦丽重承诺，喜欢做梦，是一个长得像梁咏琪、单纯得可以被拐卖掉的女孩子，什么都不愿跟人计较，坚信“老公要永远跟老婆站在一起”。郑凡对这个网上赌来的女人死心塌地得无话可说：“是的，没有你，我不会这么辛苦；可没有你，我连活着的理由都没有。”在历经太多无奈、无助、无聊和无趣的挣钱买房的同时，柳燕燕和悦悦两个未婚美女却表达了想结鱼水之欢的真实内心。柳燕燕是市黄梅戏二团的当家花旦，想嫁一个像余秋雨那样既有知识又有钞票的知识分子，但对有德有才有识的郑凡又割舍不下，“你是我遇到的最有品质的男孩，只可惜你的家庭背景让你的前程暗淡了下去，但我仍坚信凭你的才华和勇气，你会让这个世界所有男人都显得多余”。最后柳燕燕不无遗憾地嫁给了美国知识分子杰克——庐阳工学院年轻帅气的外籍英语教师。而悦悦和郑凡一样属于“农二代”，和郑凡有着相似的生活背景和相同的奋斗史，什么都想胜人一筹，凭着自己的能力和姿色，奋斗到市欧亚地产总裁助理的位置。她和郑凡的大学同学、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私立中学教师舒怀未婚同居分手后，特别欣赏郑凡对待生活的勇往直前和奋力拼搏，多次向郑凡灌输“人生的驿站无处不在”，甚至对怀疑她和郑凡有一腿的韦丽发出爱情挑战书：“韦丽，你信不信？你今天跟郑凡离婚，我明天就嫁给他。”郑凡的另类幸福，在于即使无钱无房但有才有能，从而被有眼光的女人所在意、所激赏、所牵挂。

偏执虚荣的傲骨浪漫：真正的知识分子有着一种可贵的精神，那就是生命不止、奋斗不息。郑凡既有知识分子正直务实、宽容谦逊、聪慧睿智、富有爱心的良好品格，也有知识分子循规蹈矩、迂腐偏执、过于自信、我行我素的顽固劣根性。由于性格决定命运，郑凡的温情傲骨在无情房市面前不堪一击。本来，在比较轻松做好本职工作的同时，也有多条兼职赚钱的财路向郑凡敞开大门，但大多要以堕落之心为代价。比如他所兼职的江淮文化传播公司总经理赵恒推荐他替家教对象龙小定的老板父亲龙飞写传记，可轻而易举获得两万元稿酬。可当他无意中得知龙飞这个“全市民营十佳”曾因犯强奸罪锒铛入狱，而现在所经营的吃喝玩乐一条龙服务的南海浪涛浴场有俄罗斯小姐陪浴的实情后，知识分子的天然傲骨让他毅然决然婉言谢绝了这桩生意。但知识分子的容人之心让他总觉得心里有些过不去，于是花大功夫将将一个从小学到初中一直在班级垫底的烂秧子辅导考上了重点高中,当感恩戴德的小定妈将事先承诺的两万元奖金塞给他时，他则战战兢兢、半推半就接受了，体现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的知识分子风范。尽管千方百计靠良心创收，他兼职赚钱的速度永远赶不上房价飞涨的速度。试想想，如若他明白退后一步自然宽的道理，不要攀比，不要跟风，变一心一意的“买房”为“租房”，何至于活得那样累，何至于搞得身心疲惫，恋人失望灰心，生活毫无乐趣。要知道，有钱不一定能买到一切，是偏执的买房理想让他失去了爱人的心，是房子的金贵让他忽略了身边真正金贵的爱人。由于精神世界与尘世生活的落差，郑凡为房子四处打拼痛失真爱的故事让我们看到了知识分子讲理想与重现实的尴尬，触摸到了将尊严和偏执进行到底的尴尬。有时 “精神胜利法”对广大知识分子来说还是很有必要的，特别当一个人无能为力改变命运时还是需要有一点“阿Q精神”来自我调节的，毕竟知识分子的境况总的来说还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即使是大学生蝗虫一样漫天飞舞的当今，只要有宠辱不惊的心态，知识分子的幸福仍然能像花儿一样绽放！记得当代著名都市情感女作家六六在其长篇小说《蜗居》中亮出一个鲜明观点：“女人有了自己的家，就是嫁”。“我想有个家”看来是已婚男女的正常愿望，难怪郑凡为房事那么玩命、那么痴狂！  

埃及当代著名作家马哈福兹曾精辟指出：“每个触及爱情题材的作家都会发现住房危机，不然他只能表现不代表任何人的人物。”《屋顶上空的爱情》爱情遭遇房子无疑很纠结，而两头落空更悲情。我们真诚希望，唐代大诗人杜甫“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的真诚呼唤早日实现，毕竟像郑凡这样奋斗不止的优秀知识分子作为韦丽心目中的绩优股沦落为房奴是可悲的，他凭自己的能力和努力应该实现“居者有其屋”的不高理想，应该和心爱的韦丽拥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安乐窝！

【编辑：黄先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