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晚自选诗（组诗）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向晚    阅读次数：10245    发布时间：2014-04-13

一池臭水

就是一池臭水，像花枝招展的异性身上

的刺鼻的乳腥熏得我直想作呕

我说的是一池臭水

我说的不是冒着大烟囱的工厂排出的

我说的不是荒废的游泳池

我说的不是被人倒满垃圾的小河（水里的鱼

至今还翻着白肚皮）

我说的是我吐出来的一潭死水

世故，思想，食物和物质

其实我说的不是一池臭水——

我说的是吐出来不容易，再咽下去更难

关于漠视与同情

清醒横越了整条街，一个人

跪在那里，面无表情

我感到寒冷，却不是因为这腊月的气候

我看到这么多人

路过的目光

从零下五度又降了五度，内心的漠视

驱使着温暖为冰冷让路

这一秒他们持着路人的通行证赴宴

下一秒——

还可以热情的陪笑

我想，跪在那里的人，他的膝盖一定是

最温暖的一处，也一定是被上帝忽略的地方

他始终编织自己的春天

始终相信这个世界是美好的

所以还在苟活着

我的手中一张昨日的报纸，头条上写

“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么”

如果不是抬头就能看到花开

如果不是闭眼就能梦到大海

如果不是回家前，就能看见落日

那么春天的船

几时能上岸。不是因为鼓动的海水

而是阴冷的风

精神病人

他们或许在惶恐一场前所未有的大雨

或许把整个世界的温暖都捐给一只将死的蚂蚁

在院子里，一只乌龟

远比一群人更能获得他们的友好

那些一天到晚游泳的鱼以及

睡在风中的鸟……

在遗失的部落和原始里，那种细心和善良处处彰显着

我们的野蛮，欲望和自私

偶尔的神经敏感也会闻到鬼怪的气息或面包在秋天腐烂的酸味令我们作呕

而我们不得不在被迫的路上行走，或急或缓的

走向各自的墓穴，然后躺下

时常会冒出这样的念头，当天下之大

已无处容身——

我是不是也走在通往他们的圈子的途中

蛆在体内跳舞

它们偷走了我的激情，勤奋和信仰

直觉的认为，它们把我

变成了赃物。每逢雨天膝疼，胃疼，偏头痛

像是约好了齐来与我问候

一种卡夫卡式的孤独，就在体内成熟了

我说的是数十年的痛苦，陌生和恐惧

我说的是数十年的我

而不是别人……

它们在我体内舞蹈，这些年

我一看到艺术，胸口就疼。疼在深处

磨刀的声音

从那天开始

从那天看到一个屠夫开始

从那天看到一个屠夫磨刀开始

从那天看到一个屠夫磨刀然后将刀刺入羊的喉咙开始

我就一直在做一个梦……

手握着一柄薄而锋利的刀，横跨着各个村子

收集生命和血，本能的嚎叫

和绝望的眼神……

再后来我梦到自己是一只鸡

每天早上打鸣，抬头挺胸的活着

像一个自由主义者

直到某天看到一个屠夫磨刀，我本能的

低下了头，不反抗，不挣扎

从那天开始，我才知道，那种声音

足以让不服屈服

冬去春来

这个冬天过着混的日子，我想不起春天

和花开的样子

有一阵无一阵的雨，让我看到麻雀

觅食，都觉得是一件温暖的事

越发的觉得自己长成了

一个植物人，一个石头的心，和一张铁皮似的表情

后来我去了外省，离家三百公里的地方

那时才觉得春天离我越来越近

在地图的一个点，无限放大才看得清的小屋

牛毛雨在这里下了一个月

这期间，我像苍蝇一样盲目了一个月

千里之外的你不会感受到我的表情

不会看到我的面具下

是冬天还是春天，是先打雷还是先下雨

眼中

一盏灯在我的身旁坐下，它打瞌睡的样子

最像月亮。它与无数个夜晚中

站在路旁的同类一样，都有着一颗

善良的心。它说的那些不为人知的事

多少个夜晚，我走在影子

铺成的路上，丝毫都没有察觉的那些细节

每件都令我感动不已。它这样坐着

怀着许多心事，我猜得出一定有关于

生活、温度、室内外、以及失眠的书桌

和谜一样的脚印……

你望着我翻开一本相册，两岁外甥女

的眼神懵懂，清澈而明朗。就像曾经出现在

你的眼中。直到月光暗了下来

失眠

昨晚我醒了一夜，这一夜中

我想了很多，想自己何时才能入睡

想哪天才能不失眠，哪天

才能望着月亮不会想到星星

想哪天才能不再照顾每个人的感受

想哪天才能坚持到有生之年

走一条没有后顾之忧的路

想哪天才能丢掉自己的一切

忍住孤独，想哪天

才能不发这牢骚的文字去接受世故

想哪天一躺下——

就不再想到这些问题

就像哪天我走了就像没来过一样

我只是在听雨

雨在这里已下了两天。天气预报说

局部地区有雨。这样说

我已在局部地区自闭了两天，两天内

我并没有看到撑着油纸伞的姑娘

只觉眼前的窗户

像一个盲目的毛玻璃，我看着它

就觉得上面写满了我的过去

和未来。有点模糊

还有点不堪回首……

雨落在窗户上，就像我已泪流满面

我听到外面过分的雨声

和嚣张的喇叭声，就觉得自己身处一个

敌视的监狱。在晴天未来之前

湿冷让我感觉，我多想越狱一次

四周的雨腥味渐浓渐淡

让原本熟悉的变得更陌生而遥远

我望着雨中逃跑的人

跑成倒影，就好像无处可逃

的我无动于衷

沉默不语

越来越觉得自己像一只猫

好像什么时候我都是

安静的。安静的看批评论文，安静的看政论节目

安静的被世故一点点蚕食

只剩得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只剩得

沉默。异于别的沉默

后来我的自闭症赶走了身边的所有

像一杯白开水在偌大的黑屋中

慢慢冷却……

慢慢的才了解自己的温度

已所剩无几。那时

我才会想到呐喊，那时我只剩沉默

左边是墙壁，右边窗户

套着更深的窗户

我看见无限的黑暗中投来各种目光

像是星光

像是深渊中的一个个溺水者

像是压抑已久的安静

脱口而出

漂泊书

我有一匹丢了草原的马

但它和我不一样

我可以骑着它看出走的风景

它只能像我一样望着太阳

越走越深，风声扯着故乡的嗓子

暗了起来

作者简介：向晚，亳州人。青年诗人。作品曾入选《诗歌月刊》《山东文学》《中国诗歌》《诗中国》《诗歌周刊》《江西工人报》《台湾好报》等官民刊发表数百首（篇）。有诗入选多个年度选本。著有长诗《虫鸣集》《黑夜从大地上升起》《十一笔记》《四方地》系列。著有长篇小说《混》。正在筹划出版诗集《边缘》。

【编辑：卓礼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