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在何方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玉想立    阅读次数：414337    发布时间：2020-03-14

早上起来热点头天晚上的剩饭剩菜，吃饱了就赶紧去装车，有时候车来的太早，来不及自己弄早餐，就只好等装完车后赶紧买桶泡面泡来吃，吃完了继续干到中午。中午是必须要休息一会儿的，因为大家都要自己煮饭、做菜吃。如果我堂哥在，我们就谁空了谁去煮，煮熟了等大家一起来吃，如果他回家了，我就自己煮。做菜的时候我们要求每一餐多少必须都要有点肉，肉要多带点肥的，不吃肉的话干活会饿得很快，很没力气的，每隔几天还要买点猪血来吃，听说吃猪血可以有助于排出体内吸入的粉尘。猪肉和猪血每天都有专门的贩子用担子挑来卖。假如今天我买了10块钱的猪肉，然后有一个人和我一起吃饭，那他就会主动给我5块钱的猪肉钱，毕竟大家挣钱都不容易，尽量要AA制。下午干完活的时候，我还要捡一些煤块到工棚里面放着，等到火炉里的煤少了就加进去，炉火不能熄灭，因为熄灭了的话再次引燃比较困难，所以只要有人在，炉火里的煤火24小时不能断。工棚附近有两家煤矿，一家在工棚旁约500多米远的地方，一家在工棚门前的山脚下，走路下去要10分钟左右，假如离工棚最近的煤矿装煤的人少了我就在上面装，假如上面人多了我就到山脚下的煤矿那里去装。每天最辛苦的就是在山脚下干了一天的活，又饿又累的然后还要扛着铲子慢慢的顺着小路往山上的工棚爬，有时候真的想手脚并用的爬上去，到了工棚，放下铲子，还要去500米外的地方挑上两挑水回来倒到水缸里面，以备晚上及第二天用。洗手洗脸好后先煮饭做菜，吃完饭后等到9点之后到最近的煤矿澡堂里面洗澡。9点之前是煤矿下班工人先洗，等他们洗的差不多后我们晚上留在煤矿上住的装煤工才能去洗，毕竟是煤矿提供免费洗的，你不能抢在煤矿上工人的前面去洗。没去之前，我的脑海中想象的澡堂是应该有多个热水喷头，每个喷头都有独立的1米左右的隔离间，然而当我第一次到里面的时候，里面的配置和我想象的简直是天壤之别！里面根本就没有什么喷头，热水就统一装在一个废弃的铁皮斗车里面，那个铁皮斗车以前是专门用来拉从矿井里挖出的煤，铁皮斗车里面的热水则是由洗澡间外的一个锅炉里的热水导进来的。他们说洗的时候要节约用热水，因为锅炉里的热水用完了人家是不会为我们烧的，他们只保障煤矿工人的用水，不保障我们的用水。看到铁皮斗车里的水比较混着又泛着黄色，我很好奇的问：“水怎么那么黄呀？”“这引的是山上的泉水，这山里到处是煤，前两天又下雨，怎么不黄啊！有免费的热水用就不错了。”也是，水混是混了点，但总比自己挑水，然后又烧水强多了，很重要的一点是身上那么脏，在工棚那里也没有方便全身淋浴的地方。在铁皮斗车里舀了一盆水，摸着有点烫，我就在旁边的水龙头里接点冷水冲了一下，水温差不多了，第一盆水就直接从头顶往下倒，马上看到流淌在地上黑色的水。来澡堂之前他们就提醒我洗澡要用洗衣粉洗，不管是洗头还是洗身上。因为如果用洗头膏和香皂洗的话，可能要反复洗几次才能干净，成本太高，还不如用洗衣粉洗一次就很干净了。洗完澡我们还把换洗下来的白天穿来装煤的衣服洗一下，然后挂在工棚里炉火上的铁丝上烘干，这样第二天再干活的时候穿起来要舒服得多。虽然前前后后去了很多次澡堂，但我从不敢自己一个人去，都是和他们结伴去的，因为我怕里面的矿工看到我小，又不认识我，欺负我，不让我洗。

每当碰上下雨天或是煤矿不出煤的日子，我们几个经常在一起装煤的装煤工便打扑克消磨时间，赢的人可以坐凳子，输的人只能蹲着打。最开心的是住在我姐工棚旁边的一个哥哥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就过来坐在我们的床边向我和我堂哥讲各种搞笑的故事，也不知道他去哪听来的那些故事，总是能逗得我和我的堂哥笑得直不起腰来，聊得差不多了他才回去睡觉。

但有时我堂哥也回家了，只留下我一个人在工棚里住。在工棚里面住最麻烦的是怕晚上肚子痛，要解大手！解小手还好一些，就出工棚门口拐一点就可以解决了。在这荒山上，工棚附近都没有厕所，白天要解大手的时候都是跑到工棚后一个山坳里面解决，只要没人看到就行，但现在是晚上，这里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很多留在煤矿上过夜的人都是在吃完饭后就休息了，到9点钟左右所有的人家都关灯了，这周围都是漆黑一片。即使是有矿灯我也不敢一个人到工棚后的山上解决，一来是怕碰到什么吓人的东西，因为我听说煤矿上经常死人，这里有很多来挖煤的人是从外省来的，矿难死了都不知道怎么联系家里人，有的拿到山上找个偏僻的地方一扔就完事，有的拿到山上烧，但没全部烧完，还剩下一只手一条腿啊什么的，听着就很吓人；二来是怕有人来偷东西，我也经常听人说煤矿上偷东西很厉害，只要能用的都偷，就像鬼子进村一样，要是我现在出去了，而且还要去远一点的地方，地方太近了被人家知道要被骂的，等我回来工棚里的东西都被偷了我该怎么办！但有时肚子痛是需要马上解决的，是忍不过去的，没办法，我只好找了个塑料袋来接着在工棚里面解决了，为了防漏我又多套上了一个塑料袋，完事了我赶紧把袋口扎紧，然后走出工棚门口，把塑料袋朝平时基本上没有人走动的地方使劲扔出去。

在煤矿装煤装了一段时间，我知道了一件事，就是我所住的工棚附近的两个煤矿都是在堂姐所在的寨子的地界上，他们寨子规定每天每家只能出三个人来装煤，其他村的不能过来装车，上面的煤矿每天每家可以出一人，山下面的煤矿出煤量多一点，一天可以出两个人，不管你是寨子上的人还是寨上某家的亲戚，亲戚来也算是家中一员。本来姐夫也想来装煤的，准备挣点钱，到开学时好给他的两个女儿付学费，但我来了，我来之前也不知道他们寨子上定的规矩，我堂姐要装车，有时我堂哥也来，再加上我，已经够三个人了，他就只好到其他地方另谋生路了，对此我后来挺愧疚的，虽然他们没说什么。

新的学期又开始了，我也再次攒够学费。报名时我发现我们的班主任换了。交学费的时候看到很多家长还都是拿100元或50元面值的来交，而只有我的是一小沓10元面值的，新班主任接过我的学费，数了数后说：“钱怎么黑黑，像是裹过 B煤灰一样？”我只是笑了笑，没说什么。要知道那些钱我已经洗过一遍了，要不更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