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在何方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玉想立    阅读次数：414289    发布时间：2020-03-14

有一次爸爸倒也来了，1个星期前我打电话给他过，爸爸到学校的时候，不知道我在哪里，跟同学打听的时候刚好碰到我们班的一位同学，我同学在班上找到我后说：“你爸爸来了，在你宿舍旁边，你赶紧去接一下，我看他一个老人扛着一袋米在那里到处问你在哪，挺可怜的。”我赶紧跑了下去，看到爸爸后我差点留下眼泪来，爸爸脚上穿的那双皮鞋是以前我读初中的时候买的一双很便宜的皮鞋，鞋面虽然看着还好，但鞋底已经断底漏水了，我都扔门后的角落里不穿了，这几天正好积雪融化，我爸爸现在鞋里岂不全是水？现在天气这么冷，他怎么受得了？我心里知道他穿上这个是为了好看些，想给我同学留点好印象，因为他平时在家穿的鞋都是比较烂的解放鞋。身上穿的衣裤可能已经是他全部的服装了。头发又长又卷，一看就知道是长时间没打理了。递给我一袋米后，他还给了我20多元钱，还说他还得留着5元钱坐车回家，等过段时间再来看我。我已经不知道该跟爸爸说什么了，只是问了句“吃饭了没有？”在得知他已经吃过了之后我劝他赶紧回家，因为我怕他的脚被雪水浸泡太久会生病。

我时常在想，我还能坚持下去吗？我来读高中是不是就是个错误？在宿舍里我也看到有同学没钱吃饭，到处借钱，但他们大多数是把钱赌输了或是买好烟抽了，然后钱就不够用了；有个同学把身上最后的5毛钱悄悄跑去买了支烟回来抽，还说“宁可没饭吃，不可没烟抽！”我也时常感叹命运的不公，为什么他们还有钱去玩，我却连生活都那么困难，要是我也有他们一样的家庭多好。后来学校有勤工俭学岗位，我也报名参加了，主要是给学校的花坛打扫卫生，一个月能有50-60元，这能缓解不少我的生活压力。

在课堂上，班主任时不时的提醒大家，还在欠着学费、书费的同学赶紧拿来交了，如果大家不交，到期末学校会扣他的工资来抵学生所欠的费用的。

终于熬到期末放假了。在离开学校前，大宿舍里的同学们都把自己的棉被、衣服寄存到学校指定的地方，学校好统一管理。但我把我的东西全部打包扛回家了，经过了这个学期，我知道我已经可能没有下学期了。扛着棉被衣服出校门口的时候刚好碰到班上的两个同学，她们问我：“你这是要扛去哪里，是不是走错地方了，学校指定放棉被的地方在实验楼4楼。”“扛回家。”我说。“怎么不把棉被存放到学校指定的地方，这样下学期就不用再从家里拿来了呀！”“我不想存放在那里。”我笑了一下就走了。者如果不把棉被扛回家，我回家都没东西铺着睡，平时回家都是和侄子睡。还好学校把最后一个月勤工俭学的钱发给我们了，要不我可能连回家的车费都没有。

在家看到寨子上的年轻人都纷纷出去打工，我也很心动了，因为在家我真的不知道干什么来挣钱。我想我先去打工个两三年，等攒到一定的钱后再来读书。我把我的想法告诉我姑姑后，原本想着等她出去打工的时候顺便带我和她一起去，没想到她却说：“你太天真了，你以为出去打工就能挣到钱吗？你现在才多大一点，到厂里了人家都不一定要你，即使要了你也是个学徒，学徒可能要当1年，当学徒很苦的，而且一个月的工资可能就只够你吃饭。外面很现实的，没你想的那么好。趁现在还有机会，还是好好读书，等将来大学毕业了找钱的机会更多，现在厂里大学生很吃香的。至于你说的挣个两三年的钱再回来读书的事情想都别想。”临去厂里前她还给我200元，还劝我再怎么都要想办法继续读书，这可能才是我最好的出路，她还说只要她发工资了，会给我寄些生活费的，之后她确实给我寄过好多次。

过年前一个星期的晚上，九点多了，我爸爸正在堂哥家吃饭，喝酒喝到一半别人给他倒酒时他突然说他不喝了，他旁边的一个人很奇怪的笑着问他：“怎么啦？太阳从西边出来啦？”“不喝啦，我要回家拿手电筒到山上看看我烧的木炭烧得怎么样了。”说完他就站起来，才走两步整个人都是摇摇晃晃的，他们赶紧起来扶住他，怕他摔倒。“你都醉成这个样子了怎么去得了山上啊，明天去不行吗？”他们说。“不行！我下午从山上回来的时候还在窑口烧了很多柴火，估计今晚木炭就能接火了，如果我现在不去封住窑口的话，里面的木炭会全烧没的！”我爸爸说。“我知道，你就指望着这窑炭来过年了，但现在你醉成了这个样子怎么去嘛？万一摔倒在路上了怎么办？”坐在我爸爸一旁的表哥说。“我去得了，你们放心。”说完我爸爸扭起了身体想要挣开他们。“要去你干嘛不早点去，或少喝点，现在喝醉酒了才是想起来要去！”在一旁坐着的我看到这情形很生气，便朝我爸爸吼去。“这样吧，你坐下来，叫你儿子去看吧，你不能去了。”坐在我旁边的表哥说。“我也不懂烧炭啊，炭什么时候接火，什么时候该封口我根本就不知道啊！”我说。“我陪你去吧！”一起吃饭的一个堂哥说。我们俩找了个矿灯就往山上走去。路上聊天的时候堂哥说：“你爸爸太贪酒了，什么事都做不成，害了一家人。你学费有点着落没？”“还没有，生活费都老火！”我说。“你爸爸太老火了，你还小的时候他就已经打算不送你去读书了，说是读书浪费钱，要不是我们多次劝他，他可能真的就不送你去读书了！”我堂哥说。“还有这回事？”我说。“你一年级是不是报了两次名才报得上的？”我堂哥说。“是啊！”我说。“这两次报名的钱都是我给你爸爸的，他当时一分钱都没有，我说不让你去读书以后人家会笑话你的，本来我都不想说这件事的。”堂哥说。“居然还有这回事！”我很惊奇的说。“放心，那点钱不用你还的！”我堂哥笑着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到炭窑边的时候窑口的柴火还有点火星了，炭窑里的木头还没接火。“明天你爸爸来了再重新烧火，现在太晚了懒得烧了，没时间看。”说完我们把窑口的火全部弄熄灭后就回去了。

 新的学期又开始了，我硬着头皮去找班主任，跟他说先欠着学费、书费，先让我报名，后面我会还上的。班主任答应了。但后来班主任在班上催交学费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了，他说他也被逼无奈，学校催他他就得催我们，要不到期末学校又要扣他的工资，虽然班主任没有直接点名是谁在欠学费。在一次月底放假前，课上班主任再一次提醒还欠费的学生回家的时候记得催家里面赶紧拿学费来交。回家我也不知道去哪找钱来交那么多学费啊，那天下午我干脆把自己所有的东西都打了包，回家了。在家里也没什么可干的，刚好堂哥家在修房子，我就去帮忙。但在家的几天里，我睡觉做梦都是在学校里；在帮忙干活的时候，还时不时的往寨子口望去，幻想老师或是有个同学叫我回去继续读书！在家大概呆到第四天，爸爸把还在干活的我叫回家，说：“我这有300元钱，你先拿去学校继续读书吧。这300元钱是一个采石场的老板借给我的，我和他聊天的时候谈到你读书的事情，他立马就给了我300元钱，说是先让你去学校继续读书，然后让我去他的采石场干活，每天能有30元钱左右，然后借的钱从工资里面扣，只要我在他的采石场继续干，每个月还有多余的钱给你交学费和生活费。”虽然上学期他曾经对我说：他坚持跟人家搞建筑的和水泥浆挣钱来供我读书，让我好好读书，不要担心，但和人家干了不到几天，就闲人家话太多，一会要他干这一会要他干那的，他一个人怎么干得过来，他生气的把东西一丢，招呼都不打的就走了。当时我就想：我爸爸怎么就不能为我改一改他的臭脾气，人家也是知道我家几个小孩都在读书，家里困难，才叫他去干活的，因为大家都知道我爸没多少力气，干活也慢。刚开始我有点疑虑我爸爸能不能干得来采石场的活，但听到采石场的老板都愿意帮我们，而且都先借钱给我爸了，我爸不会不去那里干活的，那么这个学期的学费和生活费就有着落了。但没想到一个月后我放假回家的时候，碰到我爸爸时，爸爸告诉我他只去采石场干了3天就不干了，我问他怎么好好的就不干了呢，他说：“干那个太累了，我不想干了，我想找点别的活干。”只干了3天，挣的钱都还不够还人家借的300元，现在干什么不累！况且从采石场回家后我爸爸就没正经找什么活干，我还听邻居说我爸爸经常醉酒，谁劝都不听，让我也劝劝他少喝点酒。我原本还满怀期待的心情一下就跌到了谷底，除了失望还是失望。

这个学期在各位亲朋好友断断续续的资助中，我跌跌撞撞的又把一个学期读完了，但是我知道我还在欠着班主任1000多块钱的学费和书本费，再次打包东西回家的时候，我心里知道我的读书生涯可能就到此为止了，但我只要一挣够我所欠的学费和书费，无论如何首先也先打给我的班主任，我的心里一直这么想着。

我和同学们一起在宿舍打包棉被、衣物，一起朝校门口搬去，唯独不同的是他们都是搬到去校门旁三楼的管理间里面，而我则和上学期一样，自己一人搬着出了校门，往车站走去。在家里，我整天为怎么才能快点、多点挣到钱而苦恼。我想着和外出打工的一起到广东、上海等发达的地方打工，只要我勤快一点，平时少花一点，我就有可能攒到不少钱，我就能快点还上欠班主任的1000多块钱，如果有可能，我还能回来再读书，对此我有点不死心。但现在还没到过年，他们还没有一个人回来，况且我现在连去打工的车费都没有，听他们说车费也要好几百。我要想办法在到过年的时候攒够去打工的车费。